《春天最初的微笑》 译诗集

卢兆玉

《春天最初的微笑》  译诗集


目录


**上辑    抒情诗

*英国

        济慈：          秋颂、夜莺颂、蝈蝈与蛐蛐、有多少诗人把流逝的岁月镀上金、论十四行诗       赵瑞蕻译
        勃朗特：      我是唯一的人、太阳落下去了、我独自坐着、睡眠不能带给我欢愉、夜晚在我周围暗下来    杨苡译
        德拉·梅尔：  谛听着、离去、再会    汤永宽译
        布鲁克：       山、死者、云、士兵、十四行诗、忙碌的心     屠岸译

*爱尔兰

        叶芝：         步入暮色、他希望能得到天堂中的锦绣、给一个政治犯、印第安人给他情人的歌、谁可费古斯一起去、
                           在枊枝花园下边、第二次来临、丽达与天鹅、三片灌木丛                                                     裘小龙译

*法国

         龙沙          致爱伦（四首） 陈敬容译、美人，我们去看玫瑰、我给您献上一束、犹如看见枝头上的花         张放译
         雨果          哦，回忆、明天，天刚蒙蒙亮          王聿蔚译
        戈蒂耶      乌鸫、春天最初的微笑、老近卫队的老兵、阿那克里翁诗体抒情小诗、冬季的幻想、亡女的玩具    钱春绮译

卢兆玉

济慈    诗五首    赵瑞蕻  译


秋颂


雾气弥漫与丰收繁荣的时令，
      使万物成熟的太阳的知心朋友，
你同阳光合作，怎样以果实盈盈
       挂满攀缘茅屋檐下的葡萄枝头，
使青苔斑斑的村舍树下低垂着苹果，
       让所有的果子熟透到内心；
              使葫芦膨胀，使榛子丰满了，
怀着香甜的核仁，让晚开的花朵，
       为了蜜蜂，开得更多、更茂盛，
       直使它们以为温暖的日子永不消隐，
              因为夏天已用蜜汁填满了粘巢。

谁没有看见你时常在仓库里？
       有时人们到外面寻觅，会找到
你坐在谷仓地上，无忧无虑地，
       你的头发在被簸谷的风轻轻的吹飘；
或者你在割了一半的田埂上睡得香，
       沉醉在罂粟花的芬芳里，而放在缠着花枝、
              未割的庄稼边上的是你的镰刀；
有时候仿佛一个拾穗者一样，
       你头顶箩筐，稳步渡过小溪；
       或者你站在榨酒器旁，耐心地
              守望酒浆慢慢地滴入酒槽。

春的歌在哪里？哎，它们在何处？
       别思念它们吧，你有你的音乐。
当条纹的云霞照映着将逝的薄暮，
       将玫瑰色彩染上断梗纵横的田野，
这时小飞虫便哼着凄清的乐调，
       随着微风的起落，在河柳丛间，
              一会儿高扬，一会儿低沉；
长肥的小羊羔在山间高声咩叫，
       篱边的蟋蟀歌唱着；从那田园
       传来了知更雀的高声的婉转，
              成群燕子的呢喃飘过了苍穹。

                                      赵瑞蕻  译

卢兆玉

济慈    诗五首    赵瑞蕻  译


夜莺颂

我的心疼着，令人困倦的麻木
       刺痛了感官，仿佛喝了杯鸩酒，
又如一分钟前将鸦片剂吞服，
       沉入了那条遗忘一切的河流；我并非嫉忌你的好运气，
       而是你的欢乐使我太欢欣——
              你啊，林间长着轻翅女仙，
                     在乐音悠扬的园地，
       山毛榉的翠绿和繁荫之中，
              安详地放开歌喉欢唱夏天。

啊，假如有一种佳酿！深藏
       在地窖里多年的美酒，那么冰冷，
一饮便想起花神，碧绿的家乡，
       舞蹈，普洛旺斯之歌，阳光晒暧的笑声！
假如有一大杯充满着南国的温馨，
       充满着真实的，绯红色的灵感之泉，
              杯口闪动着明珠似的泡沫，
                     绛紫色染上双唇，
       我愿畅饮而静悄悄地离开尘寰，
              同你一起隐没入那幽暗的林壑。

远迢迢地，逐渐消隐，让我忘掉
       你从未了解的一切，在那叶丛之间；
忘掉了疲劳、热病，以及烦恼，
       在这里，人们坐着，倾听彼此的悲叹；
在这里，瘫痪的抖动着可悲的白发残丝，
       在这里，年青的苍白，幽灵似的消瘦而死亡；
              在这里，一思念便充满着悲痛，
                     和铅眼似的绝望失意；
       在这里，美的不能保持她明眸的亮光，
              新生的爱情过了一天就会凋零。

去吧，去吧，我要飞到你的身旁，
       无需酒神和他的花豹拉的车子，
而是乘着诗歌的无形的翅膀，
       虽然昏沉的头脑迷惑而迟疑；
我已和你同在了！夜是这么柔静，
       真幸运，月后已登上了宝座，
              有一群星星的精灵环绕着她的身旁，
                     而这里没有光明，
       除了那随着阵阵微风吹落，
              穿过暗绿和回环的苔径的天光。

我看不见脚边有哪些花朵，
       有什么轻柔的花香悬挂在枝条上。
但在芳郁的幽暗里，我能猜度
       这个季节以每一种芬芳
赐给林莽、旷野的果树，以及青草地；
       田园上的蔷薇和白色的山楂，
              掩映在簇叶间的易逝的紫罗兰，
                     和五月中最早的孩子——
       缀满露酒的将开的麝香玫瑰花，
              那是夏夜飞虫时常嗡嗡响着的地点。

在黑暗中我倾听，而且，多少次
       我几乎迷恋上了好安闲的死神，
在多少诗的深思中，我低唤着他的名字，
       把我的宁静的气息散入苍穹；
如今我感到死亡是多么富丽，
       在午夜，没有痛苦，离开了人类，
              正当你倾泻出你的心魂，
                     以如此的狂喜！
       我还在歌唱着，而我已不再听见，
              在你高尚的葬歌中，我已化成泥土草根。

不朽的鸟儿啊！你生而不死，
       饥饿的世代不会将你蹂躏；
今夜我听到的歌声，在那遥远的古时，
       帝王和乡野平民也曾聆听；
也许就是这歌声曾经穿过
       露丝悲哀的心，她流下眼泪来，
              站在异国的麦田里，想念着她的家乡；
                     时常，也许这只歌
      蛊惑着神奇的窗扉，下面是险恶的海，
             浪花翻滚，在那仙境，却这么荒凉。

荒凉啊！这词儿仿佛一声河东洪钟
       从你那里，敲醒梦境，回到我自己！
别了！幻想，欺骗人们的妖童，
      决不能老是那样善于捉弄人世。
别了！别了！你的哀怨的歌声
      飘过邻近草地，越过幽静的流泉——
             升上了山坡，这会儿深深地
                    蕴藏在那边的林谷中：
      这是幻觉，或者是醒着的梦间？
             那音乐消逝了——我醒着或在睡眠里？

卢兆玉

济慈    诗五首    赵瑞蕻  译


蝈蝈和蛐蛐


大地的诗歌从来不会死亡：
       当所有的鸟儿因骄阳而昏晕，
       隐藏在荫凉的林中，就有一种声音
在新割的草地周围的树篱上飘荡，
那就是蝈蝈的乐音啊！它争先
       沉醉于盛夏的豪华，它从未感到
       自己的喜悦消逝，一旦唱得疲劳了，
便舒适地栖息在可喜的草丛中间。
大地的诗歌啊，从来没有停息：
       在寂寞的冬天夜晚，当严霜凝成
              一片宁静，从炉边就弹起了
       蛐蛐的歌儿，在逐渐升高的暖气，
       昏昏欲睡中，人们感到那声音
              仿佛就是蝈蝈在草茸茸的山上鸣叫。

卢兆玉

济慈    诗五首    赵瑞蕻  译


有多少诗人把流逝的岁月镀上金


有多少诗人把流逝的岁月镀上金！
       有些曾经是我快乐的幻想的食粮——
       他们诗中的美，平凡朴素或崇高豪壮，
能使我沉思默想，进入诗境。
时常，当我坐下来作诗吟诵，
       他们就成群结队地闯入了我的心田；
       但所引起的，不是一片混乱，
也不是粗鲁的骚扰，而是愉悦的歌声。
犹如黄昏蕴藏着数不清的声调——
       簇簇树叶的悄语，鸟雀的歌唱，
       流泉的琮琮；洪钟的振荡
传来了庄严的乐音；还有升种别的音潮，
       只因相离遥远，难以分辨声响；
它们组成了可喜的音乐，而不是狂叫。

卢兆玉

济慈    诗五首    赵瑞蕻  译



论十四行诗


假如我们的英文须被呆板的韵脚
所捆住，象安德洛米达，而甜蜜的十四行
尽管痛苦而可爱，也得带上锁链；
假如我们须受拘束，那就要去寻找
草鞋，纺织得更精致而美满，
恰如其份地给诗歌的赤脚穿上。
让我们检查一下竖琴吧，试弹一弹
每根弦的重音，用勤奋的耳朵，
适当的留神，看看会有什么效果。
珍惜声律吧，就好像那个
爱金如命的米达斯；让我们
善于用草堆上的枯叶编织桂冠。
因此，假如我们必须束缚诗神，
就该裹住她，用她自己的花环。

卢兆玉

勃朗特：      我是唯一的人、太阳落下去了、我独自坐着、睡眠不能带给我欢愉、夜晚在我周围暗下来    杨苡译


我是唯一的人


我是唯一的人，命中已注定
无人过问，也无人流泪哀悼，
自从我生下来，从未引起过
一线忧虑，一个快乐的微笑。

在秘密的欢乐，秘密的眼泪中，
这变化多端的生活就这样滑过，
度过十八年后仍然无依无靠，
正如在我诞生那天一样的寂寞。

曾有过我躲避不开的时光，
也曾有过那样的时光如此凄凉；
当我悲哀的灵魂忘记它的自尊
却渴望这里却有人把我爱上。

然而这只是最初的一闪之念，
此后便被顾虑压倒而缓和，
它们已经逝去了这么久，
现在我难以相信它们曾经有过。

起初青春的希望被融化，
然后幻想的虹彩迅速退开；
于是经验告诉我说：真理
真理决不会在人类的心胸中成长起来。

想到人类真够悲哀，
他们都是不真诚，谄媚和虚伪；
然后更糟的是依赖我自己的心灵
却发现那儿是一样的颓废。

卢兆玉

勃朗特：      我是唯一的人、太阳落下去了、我独自坐着、睡眠不能带给我欢愉、夜晚在我周围暗下来    杨苡译


太阳落下去了


太阳落下去了，如今那长长的草
在晚风中凄凉地摇摆；
野鸟从那古老的灰石边飞开，
到温暖的角落里寻觅一个安身之所。

在这四周所有的寂寞景色之中
我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见，
除了远方来的风
叹息着吹过这一徙荒原。

卢兆玉

勃朗特：      我是唯一的人、太阳落下去了、我独自坐着、睡眠不能带给我欢愉、夜晚在我周围暗下来    杨苡译


我独自坐着


我独自坐着，夏季的白昼
在微笑的光辉中逝去；
我看见它逝去，我看着它
从迷雾的山丘和无风的草地上消失；

在我的灵魂里思潮进出，
我的心在它的威力下屈从；
在我的眼睛里泪水如涌，
因为我不能把感情说个分明，
就在那个神圣的、无人干扰的时辰，
我四周的严肃的欢悦悄悄溜进。

我问我自己，“啊，上天为什么
不肯把那珍贵的天赋给我，
那光荣的天赋给了许多人
让他们在诗歌里说出他们的思索！”

”那些梦包围了我“我说：
”就从无忧虑的童年的欢快时光起；”
狂热的奇想提供出种种的幻象
自从生命还在它的风华正茂时期。

然而如今，当我曾希望歌唱，
我的手指却触动一根无音的弦；
而歌词的叠句仍然是
“不要再奋斗了；一切都是枉然。”

卢兆玉

勃朗特：      我是唯一的人、太阳落下去了、我独自坐着、睡眠不能带给我欢愉、夜晚在我周围暗下来    杨苡译


睡眠不能带给我欢愉，
记忆永远不会消逝；我的灵魂已交给苦难，
在叹息中打发日子。

睡眠不能带给我休息；
我清醒的眼睛永远看不见
死去的人的影子
环绕在我的床前。

睡眠不能带给我希望；
他们出现在酣睡之中，
用他们悲哀的形象
使黑夜变得更深更浓。

睡眠不能带给我力量；
没有力量重新鼓起勇气，
我只是在一个更狂暴的海中航行，
在更黑暗的浪涛里。

睡眠不能带给我朋友
给我安慰和帮忙；
他们熟视无睹，啊，多傲慢！
我只陷于绝望。

睡眠不能带来祝愿
愈合我下面受折磨的心；
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忘记
在死亡的睡眠之中。

卢兆玉

勃朗特：      我是唯一的人、太阳落下去了、我独自坐着、睡眠不能带给我欢愉、夜晚在我周围暗下来    杨苡译


夜晚在我周围暗下来


夜晚在我周围暗下来
狂风冷冷地怒吼，
但有一个蛮横的符咒锁住我，
我不能，不能走。

巨大的树在弯身，
雪压满了它们的枝头；
暴风雪正在迅速降临，
然而我不能走。

我头上乌云密布，
我下面汪洋奔流；
任什么阴郁也不能使我移动，
我不要，也不能走。


艾米莉·勃朗特  女（1818－1848）《呼啸山庄》作者。

卢兆玉

德拉·梅尔：  谛听着、离去、再会    汤永宽译



谛听者


"屋里有人吗？”旅人敲着
    月光下的大门问道；
在寂静中他的马大声嚼着
    林中遍地羊齿的绿草；
一只鸟从高高的角楼，
   飞到旅人的头上；
他又一次敲打大门：
    "屋里有人吗？”他叫嚷。
但是没有人下来回答旅人；
    没有人从绿叶纷披的窗台
向他那灰色的眼睛凝望，
    他困惑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只有一群幽灵似的谛听者
    栖息在这所孤零零的房子里
这时站立在静静的月光下谛听
    这来自人世间的声音；
淡淡的月光挤挤蹭蹭地站在从大门通向
    空阒无人的走廊的那条黑魆魆的台阶，
在被这位孤独的旅人的呼喊声
   搅乱了的空气里凝神谛听。
他心里感到他们陌生的神情，
   他们用沉默回答他的叫喊，
而他的马，在绿叶扶疏的星空下，
    向前移步，啮咬那黑魆魆的草根；
于是他猛地又敲打大门，
   这次他敲得更响，他扬起了头——
”告诉他们，说我来过了，却没人应我，
   我可是信守了我的誓约，"他说。
那些谛听者一动也不动，
   尽管他说的每句话
都从他这个唯一醒着的人
   传遍这座静悄悄的房子
在朦胧的阴影中回响：
    唉，他们听见他的脚踏上马镫，
接着是铁蹄踩在石板上的声音
    寂静又象波涛般轻柔地涌流回来
当疾驰而去的马蹄声消失的时候。

卢兆玉

德拉·梅尔：  谛听着、离去、再会    汤永宽译


离去


决没有什么悲伤
时间不能医治；
也没有什么损失，背叛，
非人力所能补偿。
所以这是给灵魂以慰藉，
尽管坟墓把爱情跟它所爱的
以及它们共同享有的一切全部分开；
看，绚烂的阳光照耀，
阵雨停歇，
繁花竞艳，
白昼多么美妙！
别把爱情或责任
忧思苦想得过于真切；
你久已淡忘的朋友
他们也许在那里等着你
那里生命把人间万事
同死一起勾销；
没有谁会长久哀悼你，
为你祈祷，惦记你，
你的位子已经空出，
你已经不在那里。

卢兆玉

德拉·梅尔：  谛听着、离去、再会    汤永宽译


再会



最后的叮咛最后说的是一声再会——
是杂草蔓生的篱边最后摘下的一朵花，
远处微弱的钟声传来的最后一阵淡淡的余音，
是鄙弃那发霉的裸麦的最后一只瞎眼耗子。

冷酷的黑暗映出着迷的眼睛，
守夜人燃尽的烛光照入乌有，
香消烟灭的焚香缭绕成无味的虚无，
猎人的吆喝在遥远的寂静中消失。

爱情的喑哑的乐音没有一声叹息，
思绪在她的象牙塔里在旋转中摸索，
伊甸园里飒飒的树林空自摇曳，
一切最后的叮咛最后说的是一声两会。



华尔特·德拉·梅尔（Walter De la Mare,1873-1956)。

卢兆玉

布鲁克：       山、死者、云、士兵、十四行诗、忙碌的心     屠岸译


山


我们一口气奔上风吹的山头，
迎着阳光笑，吻着可爱的绿草。
“我们经历了光荣和狂喜，”你说道，
“而等到我们老了，老了的时候——

大地上照样有鸟叫，日暖风和……”
“我们一死，我们就完结了；生命将
在别的爱侣们嘴唇上燃烧，”我说，
“亲爱的，我们就得到了我们的天堂！”

“我们听大地的教训，是她的菁英。
生命是呐喊。我们已坚守誓言！”
我们说：“戴上蔷薇冠，毫不踌躇——

我们将走下去，向黑暗！……”我们骄矜，
又欢笑，因为话说得真实而勇敢。
于是你忽然哭起来，转向了别处。

卢兆玉

布鲁克：       山、死者、云、士兵、十四行诗、忙碌的心     屠岸译


死者


这些心原是由人类的哀乐所织成，
奇异地被悲哀冲洗过，又易于欢乐。
他们是岁月的宠儿：享受过黎明，
日落，以及地球上所有的彩色；

见过运动，听过音乐，经历过：
安睡和觉醒；爱情，为友谊而骄傲；
敏锐地为奇迹而激动；独坐；抚摸
花朵、毛皮和面颊。这些已终了。

有河流整天在清风下发笑，且又
整天让华美的天空照耀。不久，
冰雪一挥手，凝固了舞蹈的波浪，

凝固了流动的美。冰雪在夜空下
留下了一种洁白的、坚固的光华，
集结的辐射，广度，闪光的安详。

卢兆玉

布鲁克：       山、死者、云、士兵、十四行诗、忙碌的心     屠岸译


云


无声的骚扰中，无穷无尽的柱列
沿蓝夜压下来，裂开，波动，流泛，
又踏过遥远的南方，或举起一团团
白雪，涌上那幽隐的美的白月；

云停在自己孤独地流浪的坟墓上，
以深沉、飘忽而缓慢的姿势转侧，
好像是要为世界祝福，又晓得
自己的祝福是空的，在祈祷的时光。

据说死者没有死，而是存留在
继承他们的哀乐的富有者身旁。
我想他们在平静的中天驰骋，

象一串柱列，明智、庄严又凄哀，
注视着月亮，和永远咆哮的海洋，
以及在大地上来来往往的人们。

卢兆玉

布鲁克：       山、死者、云、士兵、十四行诗、忙碌的心     屠岸译


士兵



假如我死去，只须这样想到我：
域外大地上有个小角落，它将会
永远属于英格兰。在那丰美的
大地里隐藏着一块泥土更丰美；

这块土，英国所诞生，塑造，教育，
给予可以爱的花，可以走的路，
英国的躯体，呼吸英国的空气，
故乡水所洗涤，故乡的星辰所祝福。

想想呵，这颗心，摆脱了一切邪恶，
永恒的意愿的脉搏，把种种思索，
英国所赐予的，同样回报给祖国；

祖国的光和色，她那开朗的好梦；
朋友感染的笑；温雅的举动，
心里一片静，头上，英国的天空。

卢兆玉

布鲁克：       山、死者、云、士兵、十四行诗、忙碌的心     屠岸译

十四行诗


啊！我凝望着你，还远没倦意，
   死神却会找到我，会把我突然
掷进绝域的阴影、孤寂和污泥
   之中！在那里耐心等待着，有一天，

我想，我感到一阵吹拂的凉风，
   我见到迟钝的光线照射着冥河浪，
我听到周围无知的死者在移动，
   在颤抖。我该知道，你已经死亡，

我凝望着你——宽额微笑的梦哟，
   你轻如往常，飘过暗淡的一群，
静静地思索，惊起，摇曳，闪烁——
   你这无比独特的、感人的幽灵！——

你转身，好兴致，你摇动愉快的褐色
头颅，四围是一群古代的死者。

卢兆玉

布鲁克：       山、死者、云、士兵、十四行诗、忙碌的心     屠岸译


忙碌的心


既然好和歹我们都干了，分了手，
   我将使心中充满不可分的思念，
（心啊！我不敢变成个没心的空头）
   将想到书中的爱，无涯的爱恋；

抱孩子的女人，满足的；老人在睡觉；
   耕地，潮气浓，负载禾谷一行行；
婴儿，哭泣着，而后把哭泣又忘掉，
   年轻的天空，雨后就变得健忘；

黄昏，被归鸟的翅膀划破了宁静；
   高贵的歌声，神圣的智慧，都存在，
我们死了。我想到千桩事，万种情，
   可爱而耐久的，对这些我要慢慢来

一件件品味，象品尝甘甜的食物，
我需要用安静使我的心儿忙碌。


路坡特·布鲁克（Rupert Brooke,1887-1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