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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弗神话》
——献给拉尔贝·加缪的诗
俄狄甫斯：“我认为我是幸福的。”
命题：自杀是一种理性。
论据一：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自杀①
论据二：哲学是成熟了的理性②
所以，命题成立。
一、失踪的埃癸娜
埃癸娜失踪了。河神焦急万分，
女儿不见了。这都怪西西弗！
他是个先知！他要负全责！
埃癸娜失踪了。西西弗知晓一切。
那个好色的王，这次掳走的
又是一名处女。像欧罗巴、伊俄，
隐秘的怀胎生子。
埃癸娜失踪了。西西弗知晓一切。
他以给柯兰特城堡供水为条件，
与河神交换。交换一个答案，
有关埃癸娜失踪的事情。
上界对此感到震怒，
神的临幸，是凡人之福。
西西弗却在出卖这种幸福。
于是，他落入地狱，等候发落。
二、墨丘利的缉捕
西西弗逃了，
堂而皇之地从地狱里逃了出来。
为了惩罚那个将他暴尸荒野的妻子，
他回到人间继续享受生活，
活着多好啊。这种感叹，真实而又幸福。
对于冥王的召令，他无动于衷，
我故我活。（死是一件弃置的衣裳，
他不想再穿。）
诸神干涉。凡人皆有一死。
委派墨丘利，诸神中的疾行者，
缉捕西西弗下地狱接受惩处。
命运，开始像一块巨石。
不停地滚落，不停地上推。
西西弗在重复单调的动作之下，
哼着幸福的小调。
三、西西弗之上山进行曲
“亲爱的石头。今天我们继续爬山……”
他把住石头的两个凹陷处，
开始向着山顶进发。
路上，他遇见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说早安。一条蚯蚓刚抬头，
就听见他在问好。天气晴朗，
曼佗罗夹道欢迎。（这位登山运动员。）
“亲爱的石头。今儿个上去你要允我
多休息几秒才行。哪怕比昨天多一秒也行。”
他一边构思着昨天的小调，
想删去其中的低音部。多些高音部，
让缚在高加索山上的朋友也听听，
这幸福的小调。多么迷人呵。
一到山顶，十秒尚未过去，
石头又开始向下滚动。小跑的西西弗，
抚摩着光滑的石头凹陷处。
“你看你！又急着回家啦！”
四、墙
各各他有一面髑髅墙，
垒起来的头骨，两米以上，
厚度超过一本《圣经》。
我站在它的面前，
亦从属于墙的一部分，
僵硬。森寒。
此刻。我听不到西西弗的小调，
“最确实的无言，
不是沉默，而是说话。” ③
我不停地对着一面墙说话，
墙的意识在浸透我的骨髓。
除非，我沉默。
历史教不会沉默这门艺术，
我只学会说话。
可能，我被墙给吞并，
百万骷髅中的一个。
五、唐·璜主义
“要么成为维特，要么什么都不是。”
又一次。爱情开始成为施舍，
我抛弃你。等同于抛弃施舍。
不是忧郁的。
忧郁使我发笑。
一个清醒的酒徒，明知爱情的虚妄，
也要调戏一番，以助酒兴。
又一次。将地狱之门打开，
窥见我在里面饮酒作乐。
不是绝望的。
绝望使我发笑。
在最后的通牒里，找我的姓氏，
我的族群，并非一朝一夕。
对于死亡，
我更乐意于清醒地见证。
除了死亡，
你不要其他的安慰。
我将给予你最大的安慰，
乃至最大的施舍。
为我的死，
你们将庆祝，
通宵达旦。
这是一个形而上的胜利，
酒杯里，
浮泛着各自的主义。
六、基里洛夫
“一切都是许可的。”④
要么成为上帝，
要么自杀。
他在逻辑推断里，
推断不出自己的命题。
（这是被许可的。）
在这里，狂欢是生活的最高形式，
无可指摘。我们的
生活将是一截拗断的铁轨。
彼此以断面示众，
博取怜悯。
（这是被许可的。）
谎言是真的。
全部事实的一个结点。
正在死去的基督，
不在天堂，
在谎言中。
谎言才是真的。
（这是被许可的。）
要么成为上帝，
要么自杀。
七、客西马尼之夜⑤
西西弗假寐着。其他的人都沉睡着，
唯一的人子。做着最后的祷告。
橄榄山下，星月不寐。
西西弗在听着。理性的嬗变。
哑然失声。一切有如
荒野之上的枯藤。蔓延着，
却是哑然。（人子在祷告。最后一篇。）
这条狭窄的路，
荆棘遍布，勾破衣襟，
血痕昭示真理，
伤口是见证。
人子。唯一的。十字架在眼眶中，
荆棘冠属于他。
天堂在返工。
西西弗假寐着。在听着。
犹大口袋里钱币碰撞，
擦亮客西马尼之夜。夜色下，
星月不寐。人子被捕。
一切却是哑然。
其他的人都沉睡着。
把西西弗留在山脚下。
幸福扎根。准备开枝散叶。
（人子。唯一的。谎言。
天堂在返工。）
注释： ①、引自加缪 ②、引自歌德 ③、引自克尔凯郭尔 ④、引自陀思妥耶夫斯基 ⑤引自《圣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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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泓：
不管你引自哪里,其中的深层含义都是引自你身边的一切.
形与神,在哲人眼里,二者不属于同一世界,在诗人眼人,却血肉相连.
宗教指引你死,死得快乐.
诗歌让你活,却活得痛苦不堪.
我们的世界,虚伪得比真实更真实.
这是好事,至少能让绝大多数人得以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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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的哥：
羡慕一下,问好七夜,我也应该多看些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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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之：
再打磨一下，多些诗化的语言和内涵就更精彩了。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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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泓：
用词的准确还有存在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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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夜：
谢清泓兄，鸣之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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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之：
坦率的说，在下也没有细研过加缪的那本书，只是模模糊糊有些印象。是今天偶为续写《读帖手记》挨个看帖子时，觉得题材另类便多看了两眼又忍不住多嘴，发帖后即发现后悔了。但决不是因为偶的贱嘴和无由头的挑刺儿，多有冒失处还请七夜君见谅。
其一：只因了七夜一句“谢清泓兄，鸣之兄指正。”虽很谦虚、恭让，却使在下顿生不安起来。是啊，偶的“再打磨一下，多些诗化的语言和内涵就更精彩了”，也确实会让人家摸不着头脑的。至少也应该点出些具体的地方（哪怕一个也好），不出声或敷衍一下，会是俺鸣之的风格么？
其二，在下目前手头工作和事情颇多，这样没轻重的给人家扔句话便走人，知道的说偶是没时间来理论，不知道的会不会说鸣之这小子。。。（算了，不说啦，反正会给人家讲不好听呢）。
为这，俺又赶紧查了些资料恶补则个。但在下当时说话时，并无拿这手作品与加缪原著精神相佐之意，也只是从诗歌创作本身的特征性和技巧发挥上的观感而已（偶的‘解读’向以掰开揉碎为基本手段，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且先放下诗作与那本书的关系不谈），现归纳一二，奉上讨教（不会算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吧^_^）。
1。在主题上，余以为作者并未贯穿于“命题：自杀是一种理性”的诠释。而是要把故事化了的情节，来演绎“我认为我是幸福的”，而不是“荒谬”的心灵探索么？当时粗看了两遍，甚觉内容极具故事性，即武断的认为是较多的搬用了题材中的部分情节，也只是对照了上面的引言，联系性较小。
2。在结构上，兄台采用的是一贯到底的手法，未有必要的分层处理，势必让人觉得少了些立体层次，看了发堵，也未能体现出象诗歌理论中所说的“建筑美”，这一大堆会让人望而生畏，又加上抒发的内容不为通俗性和不熟悉，也会使大家不敢讲话、降低了共鸣度。
3。在语言上，更是用一种平易的叙述方式，把君之引言中的思想淡化贻尽。既少了诗歌的韵味和音乐性，又未能较好的运用含蓄和隐喻等手法让它显得象“诗歌”，且全篇不放弃任何一个标点，也不是个好主意。别让大家看了觉着不是在读诗歌。即使是翻译的诗歌，也有让它读着感觉美的理由。
现在很多朋友比较喜欢“后现代主义”及“非非”类的写作风格，但如果什么都要排他，也就不存在“非非”了，以前读过些，觉得他们那些“非非”并不存在，有的只是不要别人，只要自己。但在这里鸣某绝无一丝一毫以此来伤害和针对七夜君的意思，在下读帖也基本是按以上三个原则来看的（君可于其他较有份量的佳作中鸣某的跟帖看到的）。
而对于加缪那本书和有关篇章，偶读多遍也甚觉神秘莫测，且矛盾重重，似懂非懂，欢迎七夜君不吝赐教。同时也衷心希望七夜君别误会在下，有偏颇之处还请匡正为盼。问好！
欢迎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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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夜：
鸣之兄如此一番心血，而且切中的也正是在下的软肋．作为加缪的思想性文本＜西西弗神话＞本身便是含有极大的矛盾．一则西西弗作为神话中的人物，即含有复杂多变的特质，他不同于任何人神．二则加缪作为一个小说家，他本身就是一个变数，在＜西西弗神话＞里，按我个人观点，他是在阐述一种存在的荒谬性，并未涉及到解决的途径．及至在后来的＜反抗者＞一书中，开始以＂反抗＂来对峙＂荒谬＂．至于我的这一首，引言与主题无涉，内容与形式无关，在原意上，题目本身即是指向荒谬．各节都是拆开来组装而成，并不具有连贯性．连贯是一种假相，是否在各节的错落与繁复中，引发一种观者的焦虑，或者归于自身的探求，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至于鸣之兄所说的＂后现代主义＂，＂非非派＂等，我皆不甚了了。原因在于，我不是一个诗歌流派者，最多只是一个诗歌浪子，差一点的说法就是尚在走向诗歌圣殿的学徒．以后，请鸣之兄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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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之：
首先问七夜君好！看来在下没有找错人哈，而君之认真、执著、学识和探索精神也为在下佩服。七夜可能也觉察出来，随着我们进一步的讨论，会涉及到文学创作（特别是诗歌）的态度、知识掌握范围和写作技巧等方面，并无疑直奔作品的主题思想（兄台明白偶说的不是‘政治思想’类），也即作品的灵魂性东西。以在下的创作和欣赏角度，理论的指导还是要的（这里所说的‘理论’应该是人类通过总结而得出的方法），思想和技巧又并称为创作的两大支柱，缺一不可。而日前阿来谈及其《空山》的成功时，则言主要是把“感情”放在了第一位，思想居其次，还尽情诋贬目前“思想”主流派的创作，未免有些贻笑大方了（成名了便可以胡驺么？）。情感应归纳为技巧从属的，是手法的。在下的《远看阿来》（还未完成）即是要与之“切磋”一番的。聊的有些远了。
及君本篇和诠释，在下也甚为感动。如兄台所言“在原意上，题目本身即是指向荒谬”和“引发一种观者的焦虑，或者归于自身的探求”，作品应是比较成功的了。但依此类题材及手法，如能同时加些小注更好，更能引起共鸣。
前面说过，因在下一直关注论坛的成长和发展（也是谋求和探讨文学创作生存的途径吧），且近日写总结一类的东西，多看了些大部分作品的创作情况，隐约觉得存在些问题，并认为是可能影响论坛发展和提高的结症，是以由感而发，借此论题披露点滴。昨晚跟帖时偶已预测了两种结果，今天兄台的回复便是其良好的开端。在下与观云兄的熟悉也是由一个大帖子讨论加深了解的，人品、文品尽在其中。
至于谈及的流派问题，在下也并无贬毁其他创作流派及作品之意（且可看作是投石问路的信息吧？），至此算一段落。但具有其风格特征的作品，不一定就是那个流派作者哈。
在下如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七夜君批评便是。也欢迎七夜君多赐佳作，与君这样心平气和的讨论实为一大幸事！同时也欢迎其他朋友积极参与讨论，为太阳石的健康、高素质发展献计献策。最后建议本帖挂起来几日，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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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夜:
鸣之兄这一番话真是深矣。我且作为一个初涉诗歌的写手谈一些体会。我真正开始写诗，始于买电脑之后，也就是２００５年３月初。一年下来，其间写了不下千首，而佳作寥寥无几。一则，诗歌在于我更多地是抒情写心，意到诗成，求得是浑然一体，一气呵成。二则每每灵感袭来，就忽略了技巧上的修缮（原因在于我并未受过系统的诗歌理论熏陶），更多地只是表露了某种思想的端倪。而我在思想上，我一直是浮游不定的，略微言之，在西方我受尼采、加缪等存在主义小说家、卡夫卡、以及英美浪漫派诗歌、法国的波德莱尔等等，对我都有一定的影响。在东方，我偏向于古代文学一块，其中受陶渊明、李白、李贺、李商隐、苏东坡等人的影响较深。对于中国近代诗歌我涉猎较少，以致对其发展脉络及其流派之类的，知之甚少。再加上我性喜禅道，于佛经亦有嗜好。所学专业为心理学，导致我在思想上是处于混乱的，是在不断地破与立之中。诗歌中所呈现的意象也是变幻的，有时甚至晦涩的。这都跟我的经历有关。一个人兴趣繁杂的人，其诗歌亦很容易呈现出繁杂，风格的不确定性。
对于鸣之兄所言的思想与技巧是创作的两大支柱，我亦有同感。诗歌中不能剔除感情，纯客观的创作，是不可能的。感情是血肉，技巧是骨架，思想是生命之气，使一首诗鲜活而富有生命力的，当是三者合一的。我们反对的是，滥情、炫技、虚想。
信手写来，当中恐有欠妥之处，望鸣之兄以及各位诗友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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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之:
呵呵，也在线。别不多说了，握手！而君之“感情是血肉，技巧是骨架，思想是生命之气，使一首诗鲜活而富有生命力的，当是三者合一的”，更为精彩！其他所言也略同耳。好了，又一位“臭味相投”的。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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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鸣:
呵，很沉重的思考，很沉重的诗意，很沉重的话题！需要强大的精神来支撑这样的诗意！问好并握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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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6 02:0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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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6 16:2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