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哑榴诗歌年鉴（现代诗部分）

哑榴

虚拟的土地

1

每天，从梦见的那朵花
找到一片绿叶
从绿叶找到阳光
阳光告诉我

太阳
让双足伸入
我将一些栖息之物
比喻土壤

2

那么一圈人
糟蹋完了。远去
那么一群人
呕吐完了。在黑夜

风雨，出现
在虚拟的土地
开出热血

哑榴

憩

负累之肉！
何时爬上彼岸
栖息
长梦一首宁静的诗

片刻之后
凋敝
霞光
一生，暗下来

哑榴

松林里的阳光
1

阳光，打在松果上
遍地都是
死去的松针，和
失去松子的松球
等人，来拾起

2

我来了
此刻，与他们
说起阳光，真美啊
童年，看见的松球
没有这么大，这么厚
那时候，炉火很饥饿

3

长大了。多么奢华
的铺排，在松林
阳光，真美呀
世界上很少有人像我
如此铺排一地诗句
在无人的。净地

4

偶然，误入
一些金色的圣地
成为它们的，一员
这比喧哗的人间包厢
享受多了。阳光不用
争分夺秒去偷，去抢

5

遍地松果
是一种启示
分享阳光
只需让自己，空置

6

无人拾起的
总是，原始的
在记忆里

哑榴

风中的石头

1

石头，和影子
在正午寂寞着
我心生狂妄
若是在石头上种草

石头，似乎
听清了我倘未说出的心意
在阳光里裂开
风，跌落了种子

石头，不见了
只见一朵硕大的花苞
像她
我不费吹灰之力

渴望爱情
却如愿以偿

2

石头裂开之时
我并不在场

石头裂开之时
我正好在场

我在照片里看莲花
我在风中经历石头

听见石头
破裂的响动

3

我说出石头
他心跳了一下

我再说一次
他从内心找到裂缝

石头活着，或者死亡
与我有关，也无关

我最后说一次
石头，笑了

4

忧郁是一根草绳捆住的石头
可以挑起来
可以悬在心中

有把镰刀割断了它
它在原地不动

我的石头在原地不动
落叶和落花越过了它

我不再捆绑自己
被无形的绳子

5


在我眼里，开成风的形状

我在四周到处寻找石头
无论忧伤，或者快乐

哑榴

美丑新说

1

第一眼，看美的外衣
再看一眼，将心灵美注入所见之物
你从她身上注入你，看见你

犹如光的反射
她鲜活而幸福
将生气涂满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你的灵魂耐不耐看
你会不会借她美丽的壳
蜕变另一个，自己

2

丑恶的眼看一切，只看一眼
那些美，便生蛆

3

你眼里的皱纹，和丑
只是光的折射罢了

垂暮之年很美
少女一样美丽

4
,
丑，无耻，卑鄙是什么？

譬如腐肉，骨头在痛
邪恶的眼妄想
切别人的骨血

哑榴

62

哑榴

诗中的我

1

有时候
一首诗成了我的泥土

我让一些词语腐烂
另一些词语变得金黄

我让肉体先于灵魂生长
灵魂在肉体之上抽穗

我让肉体倒伏
在诗歌里

2


灵魂那么美
肉体那么龌龊，僵硬

所有的诗稿
燃成一团烈火

一缕黑烟
送别我的灵魂

灰烬里
仔细将自己寻找，辨认


3

如果诗歌里
没有，我

赤裸裸的，伤
赤裸裸的，梦

如果诗歌
不能成为，我

海誓山盟的词语
难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抄袭


4


我像枯叶一样
飘过了大街小巷

如果她不回到我的身体之内
到哪里，我都轻烟一样

假如有一只蝴蝶飞来
栖息，我的心啊

就会安静
再大的风，也会稳住

5

风中的草叶
居无定所

想回到穗，或
青苗的日子

有点苦涩
却有泥土让人踏实

哑榴

白驹过隙


怎样被风掀起
落在马匹之上

从狂飙的马群
怎样被马匹甩下

灵感，白驹过隙
不断从身后赶来

风一样狂飙
一转身，只剩一匹老马

哑榴

蟋蟀

1

异乡的白天，夜晚
你都在耳边
为我，安魂

2

一曲，又一曲
将刚强易碎的岁月
拉得弯弯
成了
抒情的
河流

3

无论我走到哪
呆在耳朵
仿佛蟋蟀足下弹奏
霓虹灯下的，垃圾
也飘满乡野味道
你是
好心情

4

从我耳鼓抛出
人世的杂音
欲望的猪的嚎叫
你出没在青草之城
远离污浊之河
静候
仙人来访

5

零碎的，休憩
储满圆月的，瓦罐
轻轻一跳
没入草丛
逸出飞逝的月光

6

你是一只灵魂
从此，我的肉体有了
归宿

哑榴

红薯


红艳艳的皮肤
排列，组合成九月飞雁的形状
一些白花花的蠕虫
被切成两段
红薯的肌肤
比起三月桃花并不逊色

失去潮湿的泥土
灰尘迅速覆盖
像刚出土的青铜
饱含乳汁的红薯们
被耕耘了数千年
在地窖里保鲜保色

那些丢失在地里的孩子
在冬日的空地，提前发芽

哑榴

弧度

1

呐喊一连串疼痛的名字
烙印在共和国的史册
雷锋
焦裕禄……
在平凡的岗位上倒下，却
站立起一个民族
伟大的精神

以弱小之躯
大写民族之风骨
为民者
治盐碱为沃地
贪利之徒
变良田为毒土
是不是好官
看青山是否还在，绿水是否长流

2

忧草芥之忧，病乡老之病
不图一己之政声，而谋子孙之远福
手里攥紧一把泥土
这是祖先，父母，孩子
千年的灵牌
万年的根

一日断泥土
根须莫能活
参天大树福荫于民
哪条根系不连接在这方热土


3

黑暗之中
怀揣一线希冀
的锋芒多么纯粹
只想破茧而飞
温暖冻僵的民心
带着一颗赤心而来
不带半根枯草而去

霓虹灯下
欲望腐烂
寄生宠大的系统
人已脬肿不成人样
牛虻们膘肥体胖

4

我在尘世寻找另一种活法
拉长生命之弧度
在生死两端之间
直线真的很短
人生是迂回曲折的
拉长，橡皮筋一样富有弹性

历史是个弧
岁月是个弧
拉长，再拉长
从谬论抵达真理
哪有什么直线
真理啊，美丽的种子
以弧线，拱破土地

5

体恤民生，劫除他的病痛
所有的名誉，头御
一张名片一样冷若冰霜
口号，命令
目标，政绩，功勋
都是微不足道的一个点

心里装着人民的人
他是个，弧
连接在哪里。哪里就有
俯身弯腰的问候

6

良心是个弧
摸一摸
它就会弹出真善美的音符
发出美妙的体恤之音

站立在大地之上
我愿意看见
后羿的子孙们
用尽毕生精力
朝着民心所向
拉一次弓

我愿意看见
夸父的传人
在追逐真理的旅途
倒下一片片血色的桃花林

7

当我看见佝偻的贫穷
咳嗽，病患，呻吟
行走在春天
我想寻找另一种诗歌
播种，一段美丽的弧
在瘁停的心脏连接
让它持久的跳动

行动者啊
请用短路的电弧
焊接民心

我愿意听见执仗握权者
这样说
我是人民的儿子
大地之子
他心里也是这样想
这样做
他说完了这句话
脸不红
心不跳
他作完了报告
立即出现在他最需要出现之地
发声之所

8

真。是个弧
一切虚伪的嘴脸
总在口边垂直挂着人民

一朝锒铛入狱
才知自己走了一条
最短的贪腐之道
临刑之贪徒
亦有善言
体恤一己之老母，累妻，雏儿
却不知天下之老母，病患，孩子
谁来体恤
手中权杖在位
多少泪限，望着你一声令下

我愿意大地上消失这样的寻问
你赚了多少钞票
什么车，别墅，多少套间
游历几大洲洋，几多山水
玩过多少小姐，多少情人
取代以这样流行的风语
你献了多少血
捐了多少善良
立过几次功
在基层跑了几百几千里
心里装着多少上不起学的失学儿童
看不起病的孤野乡亲
……
在大地之上
有多少牵挂
和心愿

我愿意官僚之铁链
一环一环站出来
为民仗言
为人民服务的系统加速运转
让真知，真理，良心
为人民的事业盖下鲜红的印章

正负电流的对撞
在高空响彻鸣雷
民心
民生
生存之根本
春水在大地书写
人之初，性本善

哑榴

苔藓

皮肤，绿了
这与季节
与干旱和潮湿无关
与一种心情有关

哑榴

教授之死
——悼念陈超

教授
你这一跳
将迷
留给解不开谜的现实

如果生在此世
是个谬误
死也要
出鞘，砍向
麻木的社会神经
即使被对手刺倒

哑榴

旧居

娘说
那间杂草丛间的故居
就是爷爷

娘说
屋梁上的燕子
就是娘

那一日去扫墓
寻觅爷爷遗留的仙风道骨
只找到一串，生锈的铜钱

还有娘，涂满红圈圈红杠杠
密密麻麻的红色日记本
一枚，领袖的像章

娘说
进了这门槛
闺女也会在诗歌里

吟诵
娘的幸福

哑榴

雕刻


原玉。看上去与石头无异
我不知道如何雕塑成
生活。成物
成佛。成为一抹灵感的形状
砂轮擦过原玉边缘
镂空每一刀却是不朽的
深刻的舍只为璀灿的神，形

灵感。迅疾飞刀
如猴腾跳
打碎了高脚琥珀杯
玉沫飞花
脑壳里流出
不可预料
也无法预知的岩浆

海水里
凸起暗礁
成为刀锋
作品诞生
这一刻的狂热
你看她被爱出了满身飞溅的火星
你看她惊诧的眼，爱上这个手握锉刀的人

一刀下去
无法再补裰
一堆次品
时光被搁置成，刀疤

哑榴

欲

毒火
点燃血液！……

给我一粒药丸

哑榴

先知

名，利
作茧自缚
我不知如何触摸星球
他手把手教我，一个灵犀
一本秘籍
一线破茧之光
他伸出空怀
赶紧加水
一声咳嗽
赶紧
从灰尘满面的床底探出头来
拿出一颗天衣无缝的眼神
系在他的膝下
无言的默契
像一粒粒救心丸
一次次救了
他那倔而不朽
微笑的
心脏
他临走的一天
说不出话
有人凑近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便泰然合上眼角
滚下一颗滚烫的
泪珠
身体，款款飞起

哑榴

眠

抽动大脑的，闩
虫鸣。草飞。石语
一齐越过门槛
袭击
眼耳鼻喉
汩汩，透过耳膜
那是蛙的抒情
在时光深处，合奏
颌目入眠
石头，翻身枕在流水
泛出
诗人的，月光

哑榴

汗蒸

爬上苦乐无边的心岸
湿漉漉的灵魂
一瓣瓣缓缓地舒张
流水进入烫伤的石头
直到，身体到处
冒出白花花的泉眼

哑榴

风中的石头

1

石头，和影子
在正午寂寞着
我心生狂妄
若是在石头上种草

石头，似乎
听清了我倘未说出的心意
在阳光里裂开
风，跌落了种子

石头，不见了
只见一朵硕大的花苞
像她
我不费吹灰之力

渴望爱情
却如愿以偿

2

石头裂开之时
我并不在场

石头裂开之时
我正好在场

我在照片里看莲花
我在风中经历石头

听见石头
破裂的响动

3

我说出石头
他心跳了一下

我再说一次
他从内心找到裂缝

石头活着，或者死亡
与我有关，也无关

我最后说一次
石头，笑了

4

忧郁是一根草绳捆住的石头
可以挑起来
可以悬在心中

有把镰刀割断了它
它在原地不动

我的石头在原地不动
落叶和落花越过了它

我不再捆绑自己
被无形的绳子

5


在我眼里，开成风的形状

我在四周到处寻找石头
无论忧伤，或者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