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哑榴诗歌年鉴（现代诗部分）

哑榴

挖掘

谁埋了自己
我在黑里挖出一堆迷雾
挖出噪音
如白骨

像是发现
尸堆里爬出的人
白蚁
迅速
围绕着自己
风化的尸骨

我听见
灵魂
一声惨叫

一座新城
瞬间坍塌

哑榴

菜地

我在菜地里
挖掘
遇见自己艳丽的灵魂
刚从枝头
一辨瓣飘入
沃土

我在此刻埋藏
种子。一瓣桃花
刚好落到锄头上面

哑榴

迷宫

迷宫里
有人吗

无人应答

一个灵魂
与我相遇

他说是你呀
我说是你呀

擦肩而过

有人吗
恐惧袭来

他看不见我
此刻，在另一个迷宫

哑榴

独来独往

砌一座宫城
让自己想起
在曾经到过的地方
还精彩活着
一些图案
只是刻在过去时光
砖墙的身影

一个人独来独往
倘若有矮人误入
也只说了句
还好吗
相视一笑
便如鸟飞逝

空中的候鸟
大批迁移
几根羽毛算是问候
我飞进飞出
去到另一座孤城造访

一回头
城门紧闭

哑榴

旧城

时光如砖
我在雕刻古老的翅膀
蝴蝶，翼龙
我不知道它们是否
有我老砖一样的花脸

城门紧闭
入城者尽是
疯子的飞行器
还有放火的
烧焦的城墙冒出热烟
又被冰雪浇透

鸟儿们归来
啄食千年以前的虫鸣
那是我的灵魂
叽叽叽叽
彻夜
叫个不停

我在修补
城墙的漏洞

哑榴

生命

草的骨血
大白菜的乳汁
源源不断供血供氧
吃掉昆虫飞禽
虫鸣鸟啼在体内回响
一个生命延续
众多小生命的生命
我活着
在它们的包围圈里

世界像冰冷的石头
我总和亲人们在一起
周围布满鲜话的影子
它们欢跳，奏鸣
我与生命的联系
也是依靠小生命来传递
譬如来来往往的赠送
譬如情感，爱
譬如我的文字构成的图案
从墙壁上走下来
在草丛
成为一朵花
在羊群
成为一匹羊

哑榴

51.765.待续

哑榴

幽泉

风铃响起
我的体内飞出
叮当，叮当

所有的文字，我不去深究
它的深涵
如同我只想摘指一碰
心的，回音

叮当，叮当
只如微风轻掠
我己玉骨清脆，不沾纤尘

叮当，叮当
只如笑语银铃
我己魂兮归来，如沫幽泉

哑榴

牵手

黑格子，红线帽
一针一针织起
牵手的日子
灵巧的手，微微低下的头

随着她一圈一圈指令
不停穿梭，叠起毛线球
两手空空碍手碍脚多余的人
动作还是那样笨笨的

她让我相信自己
在她身边不是个闲人
弯腰的姿态足以
背起她一生的骄傲

倦了，伏在冬日膝盖
两把椅子也变得古老而温情
拖地的红依然，时髦
为她轻拥熟睡的面容

哑榴

琴冢

秋叶潇潇，伊人心事
这花花绿绿的世界
没有搁住一架钢琴的，楼盘

琴如冢。秋叶在弹
那些天籁之音
在喧哗尘世之外
坐等风尘回，家

哑榴

画星空的少妇

她画凡高。星空
在路灯下
像一滴不听话的油漆飞溅
今夜的忙碌

做梦也跟凡高睡在一起
爱上他
想为他生一个小孩
会画星空

刷刷刷
白天这条大街车水马龙
认识凡高没几个

哑榴

远在远方

时光之白驹，漫步彼岸
此刻，它泅水而渡

身边的漩涡，都是
黑兽的尸体

扑打。一朵朵浪花
一眨眼，已经成为身后的远方

哑榴

肉体美丽

肉体美丽
灵魂寄生之肉体
乳房
肚脐
生殖器美丽

乳房干瘪
枯老的肉体美丽
活着的化石美丽

杀死肉体
腥味弥漫
是可耻的

诗人美丽
开花的土地一样
寄居的灵魂美丽。不再漂泊，孑然

哑榴

诗人

我不愿做诗人
愿做疯子
写过一首疯子的诗
的正常人

可以乞讨为生
他的内心
却有帝王的威仪

可以累死
绝不为诗殉情
可以痛死
绝不麻木地失去知觉
可以绞死
绝不上吊
可以战死
绝不自杀

诗歌是烈士
而绝不是苟活者

2

人心炙热
吃着时代的腐肉
大摆诗歌的宴席
诗人们被贿赂

真正的歌者
抱着时代凋零的羽毛
看见白骨森林的血腥
痛哭不止

苍白
苍白
苍白
良心冷冻
倾城的苍白

谁是诗人
时代在问


3

扑火
殉诗的飞蛾
找不到
灯的幻影

变态
如狂
喝酒的醉魚
分辨不出
这是什么酒精

这是什么河流
浊水无浪，风奈其何

哑榴

被苍蝇叮过的人

1

尖叫的精神
鞭笞沉睡的肉体
剧烈疼痛

懒性，和死亡
从血液里流出

良心，在体内
唤醒

2

被苍蝇叮过的人
看见一堆骨瘦如材的呻吟
看见一堆失血快要夭折的人们
看见一堆挥舞着长矛向自己刺来的时光

蜕变为苍蝇
这才有了人间垃圾
抬不动，撵不走，滋生乱像

被苍蝇叮过，生蛆
良心，窥视自己心脏
生于腐烂，死于蛆虫
一堆肉体喂不饱一只绿眼蝇

膏土如同肥肉
被苍蝇发现
自以为落在肥膏天堂
膏土尽时，爬向哪里

欲望，如虫噬之果
只想一夜暴红
无欲则静
在枝，红透

哑榴

自杀者


自杀者
告诉我们真相

——题记



1

说诗人自杀
莫如说他不小心
病死了

十月怀胎的娘
流产一个孬种
听不见辍学小姊的呼唤
听不见忙碌一辈子白发的昏迷
妻子。孩子。未来
都不是一个虚设的名词

难道忠爱的女神是虚伪的，吃人的巫婆？
难道挚爱的香草徒有虚名，香气尽失？
难道诗中的美人只是幻影，生蛆的白骨？——
诗人，你这个懦夫
以卵击石，结束
亵渎了，诗的圣坛

死亡，倘若与诗歌有一丝关联
那也是走火入魔
怯弱的，病态的，呻吟
越不过的那道坎
肉体之疾，抑或灵魂之殇
都不足以以命相抵
在强大的生面前
死亡，那么轻

在刀尖之上，在过不去的那道生死门槛
青草，飞渡
咬破一粒红尘，款款抽身飞舞

2

诗人，是上帝遗留在人间的种子
收割成捆的香草
又将香草的生活播种
不虚度每一天

诗人临终之呼吸
亦如天穹之闪电，醒世之雷霆
为矢而活
生则铿然
为矢而击
拼尽全力
生如断柄之剑，死得其所

假如我失去了一切
我还有肉体重新懂得去爱

哑榴

听我说起，大海

听我说起，大海
哟一个个，鸟人
我，也是
失去地心引力
被海浪卷起，泡沫一样
雪白的泡沫一样
漫过礁石
我的血液被海水冲刷
就这样，这样
融入了，海

哑榴

风，和草叶

诗意的草叶，被风卷起
看见另一些草叶，在空中
被气流带动，俘虏
我如草叶
追逐风，成了风的形状
在空中。成了行走的
快乐。假如静止
假如失去风
一根草叶也许
根本不存在。毫无美感
和，价值

哑榴

应该，继续走

——写给亲爱的小轩窗

为什么不呢
当初的，选择
不能怀疑
一定。我们走的道
使我们逃出尘嚣之地
出入幽清的居所
心灵的芳菲
不是金子可以兑换
我们选择的道
不是说返回，就可以返回
手里的鲜花已经枯萎
前路，无垠的秋天
向我们扑面而来

哑榴

真相

诗人，诗歌的光芒没有温暖他的孤独
即使，曾经温暖过
即使，诗歌像一支强大的生命

结束年轻的生存
透视着群体诗人的寒冷
让诗歌活着，让诗人死去

这分明是个悖论
真理用鲜血告诉我们
在冬天，用生命去抗争

白雪皑皑的，残酷
我宁可乞讨挨过。也要将真相
过渡到一首春天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