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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郁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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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组诗)
李郁葱
李郁葱,男,1971年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发表作品,出版有诗集《此一时 彼一时》《浮世绘》等多种。现在杭州某媒体工作。
何所似
沙鸥,如果是指那一只鸟儿
他收起了弹弓、皮筋、和如烟的往事
视线乱了,他数着斑马线过了街
挽起那一路的行道树,但是没有鸟儿
飞高了的是怎么样的斑驳――
可以在夏季,或者秋天,就在弹指的瞬间
颠沛那一个远处的人
如果把他惦记:像一阵风吹扬着的纸片
记住了的电话号码,涂抹后的地址
也许已经忘记,也许还在
迎面走来的让他痴痴的想:吊带衫、超短裙
藏着怎样的鸟?他有那欢乐拍打的梦
蓬勃着,但他的鸟儿作着怪
意味着这盲聋有着柔和的灯光
看、或者听,但林子大了,
他的鸟儿还是那一只
定义那一种距离:树木在挽留
路在向前,而天空无限的遥远
迷离的是他的耐心
你递过的那杯浊酒,正好挡着了我的醉
而玻璃杯捉住的鸟脚,还在那里飘飘
黄昏的雕像
那黑,和白,它们相互占据着
明亮的是因为光线
而阴影是因为明亮:光线
越来越弱,一个衰颓的人,青铜般
叹息,再一次扔下他的素描
“我无法正确地把握,或者
正确摹拟出这种对比”
“白昼像潮水。”“需要观察的
是那种深浅,犹如人生的对比。”
孤零零地站在善恶之间的
是夏天过渡向冬季的木偶
他那凌乱的心得,被逆光中的胴体
干扰着,剩下的似乎是肉体
热情和难以言传的呼啸
如此深深的矛盾,当怯懦的门
重新开启,“换一个角度”,他想
“捕捉住那细微处的转折
假如有时候我同样这样想。”
它们纠缠着,黑,和白,对立着的
又彼此沉浸:如果说阴和阳
表达出需要的效果,人就是素描
2003年
一夕谈
1
说点什么吧,既然这样坐着
而夜色像一条狗紧紧追随着
提醒我们生活的会是什么?啤酒
或者是茶,虚无的另一只手
隐隐约约的脸和声音
我可以指出,同样也能够沉默
的确,预期的开始里
时间是一种制约。我们这样侃侃
隔着多年的光阴
假如月光刺绣了你的声音
让朗诵变得滔滔:秋夜静坐
骤然有雪意片片飘坠
2
“如雾,一个山谷的清澈
鸟一样婉转。每一天
都是新的……”“如雾,走来了
别的日子,老生常谈的犹豫……”
“夜晚展开如你,清新的
满月,暗示着另一次缺陷。”
“夜晚循环,月亮让我成为了
三人,荏苒飘舞于别的喉咙。”
3
我已经这样说出,霜迹里的
钟鼎,或如来世的张望:
一墙之隔,有人好梦正酣
而我有着别致的冲动——
摸到谁滚烫的热泪,忐忑
似乎是徘徊,那暗自的期许
是什么从我未走的路上走来?
2001.11.26
读一本书有感
我首次读到
这令人震惊的片断,在这书的
第五页:像一畦蔬菜
愉悦了视线,荡漾着的肉体
有着若干的风和秋凉
它如此直接,不同于我们
闪烁其辞的比喻,
一杯暧昧的红酒,给予
一个渴了的人。它说一个
跋涉的人,过了那片草地;
它说一位国王狂暴的乌云
鞭策着我们的阴郁……
我读到若有所思的这一段
正枕着那波涛:现实的备注
成了这书中的奢侈
不是出于胆大,而是因为虚荣
我读到那欲火
在我们打开的身体里,如波澜
再一次推移到命运的版权页
允诺它的抄袭,准许它的相似
它带来睡眠和装帧
一本书是一束梦中的虚幻
渔樵问答
1
高山流水,让人愉悦的地点
卷起的浅溪就如弄足的白鹭
可以飞上天去:
我们并不一样。我走入水
仿佛步入镜子,因为那内心的火
使汩汩的精液抄袭着夜晚
——是谁迫使我倾听?
弯下腰,当水波弄皱了青春
像钓起的鱼一样在油锅里煎
无力的斧子,这衰颓追赶着
砍伐有琴弦的动听
你听:
我命运里的秘密
我们总有自己的音乐,这样
拧紧了,不让它发出一点声
像读书的人被抛弃在某一章
我看到阳光的斑斓
2
眺望,于跋涉的短途
可以找到绝妙的借口
饵是必须的:我就是一个饵
垂挂着,在岁月圆形的嘶叫里
仿佛蚯蚓被断成了一节——
那些田野、那些桥梁,现实中的虚拟
从城市向着郊外衍生
渐渐秃发的清晨,打了个结
像鸬鹚的喉咙一样束缚着
我宁可像一棵树一样稀少
可是人实在太多了:到得都是
相似的面具,(让这首诗中断,
这突然的念头让我兴奋。)斑驳,在
向内的恍惚里,我在树中游泳
因此过早地感受到了秋天
像山径的萧瑟,我可以离开
(这首诗抛锚在这一行,而月亮
一如既往的暧昧,当对话者退场……)
朝圣者
我看到自己的影子:在千里之遥。
匍匐,就这样五体投地
他们带着自己的身体,身体是最真实的
他们的真实在于他们贴伏向大地
——这真实的触摸,让我们踏实
他们看到了什么?
在每一步的跪拜中,在我们
这样走过的处所,能够认出的风暴
让他们颤栗犹如大海?
但我们的身体里是否蹲着另一个自己?
这道路,在迤逦的光阴里
一只被击打出的拳头,陡峭的祈祷
一个神,我们念叨的天
它是不是到处都在?它是不是
明晃晃的,让我那片刻的恍惚
像是丢了魂——
好吧,我承认,我一直都在离开的路上。
天葬台
偶尔会想到死后我将去哪里
无限中的蓝:真实、辽远
一个存在中的地方,但我们无法推开
那种触手可及的蓝
在我们的途中,犹如一面巨大的镜子
那被炫耀和被放弃的,分配天空的灵魂
我们是不是可以更轻,更加像
一阵风?但留下了一些什么?还是
如一只脱了壳的知了,在空虚的吟唱中
我们试验这夏季的狂暴——
而我将安宁。在蓝中,在虚无中
我在,无所不在;我去,无影无踪
格桑花的摇曳,我们身体的绽放,一个空缺的
被更多的风所沉没:我们舒展
当我们不在的时候,我们到处都在
风这样告诉我们,这样的山水
这样的风景,偶尔被我们所眺望
但它比我们长久:在我们死去以后
会有更多的人看见
我们来过,我们离开,我们在这里
经幡
罕有人至的风景让我们惊讶
我们来了,此刻,神的声音还在远处
但如果我们仔细听:在不经意中
神和我们同行了一阵子
我看到他的影子,当我们
把名字写在这风中,把祝福写在这山巅
把这破碎的光当作明媚的荡漾
插入这突兀之地:我们忍受
那高度的压迫。任何时候,一点点的
神,我相信它眷顾了我们
但并不造访,像我们俯瞰着鱼儿的游动
说:它的记忆只有三秒——
正如我们对于痛苦的认识。我们总是
神色仓促的打开这门,关上那门……
我们弹奏着影子,它几乎是沉重的
而我们的身体,它几乎是轻的,它自以为是
一首速朽的小习作
在忘记的那一端,描述
曾经的邂逅,如果有,曾经
残忍如满月的夜空
没有更多熠熠生辉的星座
--即使是上弦月,即使是下弦月
即使在更多失去了的景色中
一种消失在夏季里的疯狂
如果比冰激凌更加冷静
当夜色有着恰如其分的黑
河流能够在恰当中流动
睡梦中,有人做着合适的梦,
在另一端的牵动中
也许有悲伤,如果有风
带给我不曾涉足的草地的气息
把光亮和黑暗合二为一
我能够梦见,直到这夜色失去
2015.7.23
如果那黄昏滑入悲哀
因此那蓝色滑入醒来的黄昏,在这一日
潦草的时间,有着一头虎的身姿
它有尽可能的咆哮,广阔、浩淼
那透明中,和我们挡住了的影子翩翩起舞
在千姿百态中,什么样的云
符合我们的嘴巴?我看到一头虎跃入到虚无
我们生命的斑斓,在被眺望的景色里
我们那游移着的暧昧,有着排山倒海的心
那平静可以看见,比如早于夜色之前
能否有一阵雨为我们歌唱,并把这乏味的下午
烹饪成一种爱的坚持:那欣悦的人
捏开房间里的灯,如果他坚持打量剩下的时间
——那身体温暖,出着汗,毫无羞愧的痉挛
在他的手下弹奏如一片旷野,为什么他如醉如痴?
有这样的虚无,就有这样的瑰丽
有这样的色彩,就有这样被拔高了的陡峭
我不允许你解释它们的形成:如果热情
依然左右我的身体,那么把礼貌退到亲吻之后
2015.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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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 2015-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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