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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制作:天荒一隅


  发布:2020/2/28


 

 


月亮睡不着了(十首)/ 阿尔斯楞

 


  戴口罩的N个理由


  视频里他带着口罩
  我俩从三月的风聊到三月的雨。
  从年前年后的:
  肉类涨价
  疫情突变
  口罩难买
  湖北武汉、雷神山、李医生
  日本、美国
  社区门口测体温
  个别人抗疫情管理被拘留
  诸多新闻。
  最后问一句,大草原上还用戴口罩?
  从哪里买的?
  他说:草原也要积极响应防控号召
  至于口罩吗,是苏木派发的。
  还发一张图:
  中国加油,武汉加油!


  飘向武汉的云朵


  这个三月谈论的话题
  有好消息、坏消息,也有死亡和诞生。
  宝力道更新了朋友圈
  嗮出了好多小羊羔,可爱的小动物
  鲜嫩如草。宝力道忙碌着
  每当羊羔叫一声,巴彦塔拉大地
  仿佛就舒展了筋骨。
  羊羔分明在呼唤云朵
  带着北方的春天,飘向武汉的上空。



  不想写了
  ——有感诗《请不要打扰》


  看了武汉方舱医院护士写的诗
  我不想写了。
  不想闭门杜撰,不想空喊口号。
  我只想
  安静待在家里,摘菜、做饭
  保证家里三餐的炊烟按时升起。
  人平安了,家就幸福了。


  防控意识


  吃饭
  睡觉。
  睡觉
  吃饭。
  有时还无聊地站在窗前观察
  看谁大胆没戴口罩。

  忽然发现,楼下大妈出来遛狗
  人和狗都带着口罩
  我慌忙捂了一下嘴巴。


  再挺一挺 


  绿芽撞入我的瞳孔
  我守在家里。
  不仅盼望一场春雨,还有红蜻蜓。
  开河的鱼儿忙碌地游荡
  不像我,吃了又睡还有点儿紧张。      
  我穿过严守的大门
  走进跳动的文字
  我渴望那些写诗的人们摘下口罩
  写三月的疫情,武汉的今后。
  想想这些,还得再挺一挺。


  一个冬天


  静的让人难受
  寂寞的叶子在地上滚了一个冬天。
  春风一吹,重新占据最高枝头。
  夜幕下,一个巨大病毒挂在树梢
  等太阳一出来,就枯死了。
  树下的人们消毒清扫,绿芽就
  拼命往上窜。

  2020.2.18 呼和浩特



  一条河的冬季  


  1、听琴

  柔音,滑音,颤音
  浮云
  停顿。
  喜怒,哀痛
  弹压指尖。
  千折百回的流水啊
  越拉越清冷。
  岸边的我
  就像这河水孵化的卵石
  破壳而泣。

  2、叶落

  余光坠落
  如一只只飞舞的萤火。
  夕阳的光
  都不能抑制亡者最后的挣扎。
  真实的叶啊
  无需太多描述
  塔尔浑河依旧波光哽咽。

  3、初冬

  草木清冽,视野稀疏
  许多事物开始化作尘埃。
  孤寂中的一声呐喊
  浮荡河面。
  一只野兔从荒草中惊恐逃窜
  灰色身影,已是这个初冬
  寒冷的部分。

  4、窗外

  这个季节最疯狂的事物
  莫过于青草。
  呼吸里夹杂妖艳
  山峦,河流经不住诱惑
  变得潮湿。
  一声雷鸣,荒原惊醒
  万物开始苏醒。

  5、思绪

  许多事物
  在这个季节默默离去。
  从寂静处眺望
  潜伏于大地的尸骨
  正在酝酿下一季流火。
  那些逝去的,总会留下点什么
  就像巴彦塔拉牧场
  经过一场秋雨
  轮廓变得更加清晰。

  6、听风
  有时候会从草尖划过
  平淡的水面没有人在意。
  寂寥的日子变得淡漠
  九月的戈壁滩,天空把思绪挤压。
  小路通往何处,我无从知道
  风卷走远方。
  腾格里燃烧的红碱草
  恰似秋的灰烬

  7、等待
  风变得大起来。
  摇摆头颅的蒲公英
  把积攒一年的欲望放飞。马儿啃食九月
  不论鸟鸣还是风扰
  都没能打动
  它们要赶在最后一抹光熄灭前
  找到骑手



  杀狼记||阿尔斯楞 (叙事诗)


  [1]
  戈壁的岁末,天早早擦黑
  傍晚五点多就暗下来。眼看大雪来临
  心急如焚的巴图站在山头瞭望。
  终于看见有车灯于黑暗中颠簸驶来
  下雪路不好走,所以耽搁了
  刘二摇下车窗说。
  两人寒暄几句,匆忙卸下草料
  进屋喝茶暖和一下。
  女主人把炖好的羊肉端上来。2瓶酒下肚
  话匣子扯到半夜。

  [2]
  满都拉戈壁距离中蒙边境6公里
  方圆百里无人烟
  深冬的西北风卷着雪花
  圈舍西边那几颗星星仿佛也忍受不住严寒
  似乎要掉下来。
  一辈子生活在荒漠戈壁,巴图早已习惯了
  这种寒冷和孤独
  除了牛羊作伴,他反而与城里喧嚣的
  生活格格不入
  这不,政府给他分的移民楼
  好几年了没去住。现在租给一户从
  科尔沁过来的打工户居住 。

  [3]
  由于路途遥远,经过多半天颠簸
  酒足饭饱后的刘二,倒头便打起呼噜。
  夜里三点多。
  巴图在睡梦中听见连续不断的嘈杂声。
  咋回事?盗牛贼,还是在梦里?
  巴图赶紧坐起来,揉揉眼侧耳细听
  这几头畜生晚上已经喂足了草料
  咋还不停地叫了?
  牛群的躁动和剧烈的喘息声
  加重了夜的恐慌
  这声音,仿佛撞碎漆黑隆冬的寂静
  让人感觉恐惧和不安。


  [4]
  巴图慌乱的心情加剧了一种不踏实
  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他迅速穿好衣服,推开门。一股冷空气
  灌进鼻子。他不由得咳嗽了几下
  身子晃了晃。
  他退回来,回头操起桌上那把吃肉刀
  想给自己壮壮胆。
  因为空荡的黑暗无法不让人感到胆怯。

  [5]
  门外。
  除了漆黑还是漆黑,从浓密的黑暗中
  传来牛群混乱的脚步。
  巴图还听见那头熟悉的公牛,用粗壮的蹄子
  连续拍打僵硬地面的急促声。
  顺着声音走过去,他什么也没看到。
  莫非盗牛贼跑了?
  深更半夜冻死人的戈壁荒漠不应该
  有贼呀?

  [6]
  就在巴图犹豫的同时
  突然,肩膀上有一对毛茸茸的东西
  压上来,还有股热气。
  他扭头的瞬间看到:一双绿眼,在黑暗中
  发着凶狠的光。
  白森森的獠牙,耷拉着呼出异味的长舌头。
  不好,是狼!!!
  吓得巴图赶紧缩回脖子。

  [7]
  巴图毕竟是在戈壁草原长大的牧民
  听老人们说起过狼。
  他尽力控制着自己慌乱的情绪,以保持镇静
  就在狼换气的瞬间,他迅速弯下腰
  将狼甩倒脚下。
  然而,那只狼一咕噜跃起
  朝着他的咽喉扑来。
  这是致命的一击,歇斯底里的家伙真的急了
  一看偷袭不成,干脆正面与人交火
  左右开始反扑。


  [8]
  情急之下,巴图也扑过去,人狼抱在一起滚打
  巴图趁机把狼头紧紧摁住,不让它有机会翻身
  心里想,只要控制住这畜生的嘴就好办。
  于是,一只脚伸进张大的狼嘴里使它不能咬合
  送草料的司机刘二,不知什么时候也蹿上来
  合力压住狼的后半身,使它动弹不得。
  巴图老婆因为惊吓过度,近乎晕厥
  浑身发抖,站立不稳。嘴里只发出啊啊声。
  司机刘二手里拿着巴图撂下的吃肉刀
  不知该怎么下手。
  巴图用笨重的汉语大声喊道:
  捅了哇,心哇!

  [9]
  刘二闭着眼睛
  手里的尖刀反复捅着。噗嗤、噗嗤
  ......
  已经数不清了。
  刀刺入狼的肚子、胸腔、也许还有心脏。
  哎呀呀!死秋了,不扎哇!
  巴图喊道。
  刘二哆嗦的双手沾满了黏糊糊的血
  心跳估计到了每分钟120次,浑身冒冷汗。
  终于静下来了。那家伙还在抽搐
  绿眼睛依然保持着凶光
  呼哧呼哧喘气。
  西北风卷着雪花的呻吟,加剧了
  生死搏斗的激烈。那几颗将要掉下的星星
  早已逃的无隐无踪

  [10]
  牧场回复了平静。
  公牛不断围着牛群转圈,好像在清点伤员。
  昏暗的灯光下,巴图双臂严重受伤
  不断在滴血
  撕裂的皮肉,漏出白骨。
  巴图老婆哭哭啼啼跑过来,喊到:
  重不重,赶紧包一下!
  简单包扎后,给派出所打电话报了案。
  因为狼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不能任意宰杀。

  [11]
  第二天早上,派出来人进行了简单询问
  和笔录。
  看见挎着受伤严重的右臂。
  警官告诉巴图,赶紧到旗防疫站打疫苗去
  不然会得狂犬病
  死狼我们拿走填埋销毁。
  巴图心里想:
  哎呀呀!狼肉、狼皮、狼牙
  可值钱了,真可惜了!

  [12]
  除了茫茫雪原,呼呼的寒风
  12月的荒漠再无任何可以让生命
  延续下去的希望。
  前几年因为过度猎杀动物,如今狼的食物链
  早已断裂。面对生存,狼只能袭击家畜
  冒险一搏。
  又过了几天。
  按照先人的习俗,巴图背了一只羊上山
  他要给那些还没有找到食物的狼送去
  希望彼此安然共处。下山路上
  他想起自己前些年背着枪打猎的情景
  感觉狼还会再来。

  (2020.1.11)



  月亮睡不着了


  归圈的牛羊都在星星下睡觉
  没有一点鼾声
  不像红头,喝点酒的呼噜就像吹风。
  月亮睡不着了,还有那些苜蓿花
  星光透过花丛交换着眼神。
  红头放下草料,关上圈门
  一切都妥当了。
  老婆端上来手把肉和奶茶
  削了一块肉
  他说:今天的肉煮的有点烂
  没嚼头。
  月亮挂在窗口
  讥笑他五十多岁了牙口真好。


  回家


  再往前走就有雪了。总有一次回家
  就邂逅一场雪。
  喜欢雪是因为:心境变得更加敞亮。
  那些觅食的羊多像我
  总往雪地里跑。
  或许雪下隐藏着颇具诱惑的味道。
  宝力道说:其实萨茹塔拉的羊
  都是云的孩子,熬过了冬天就会撒欢儿。
  它们赶雪也只为早点儿回家
  这些羊最通人意。
  天色渐渐亮起来,我在坚硬的雪地上
  看见许多影子
  天边的几朵云,正往家的方向漂移。


  失踪的星星


  从杭盖队往草原深处走的那个人
  影子好孤单
  羊群接连超过他远去。
  越往里走,茂明安草原越寂静
  有一会儿都看不见大队的影子了。
  翻过山坡就是红头家的水井
  那只山羊抢先抵达。
  红头老婆从家里走出来,嘴里打着口哨
  脚下几多苜蓿花摇摆着。
  该回来的都回来了,天空失踪的星星
  好久没有音讯
  也许它们就藏在大青山的沟里
  等一场雨。


  草原红


  看见它的时候,并没有分辨出来
  模样几乎都一样,悠闲地在草滩里散步。
  当我走近的时候,有一头很壮的
  回过头看我,然后冲我跑过来
  我慌忙上车。
  哈日呼也很紧张。
  他说:这家伙可灰了,看见生人就顶撞。
  透过车窗观察
  这头牛毛色火红透着油光
  粗大牛角向前弯曲
  目光凶猛,后退间的牛蛋打着摆
  前后摇晃。
  哈日呼告诉我:
  这头牛是典型的草原红牛,品种很古老 
  是我家的种牛。
  六岁了还脾气暴躁,有时候家里人也怕它。
  我笑着说:草原红和你一样呗,你看你老婆
  多听你的话。


  在希拉穆仁草原


  翻过大青山,似乎就是为了
  前往希拉穆仁草原迎风喝下一杯酒。
  哈日呼家的女人
  偶尔会转过头笑笑,随后又
  低头煮肉。
  哈日呼家的羊群,也是低着头在
  草滩上蠕动。
  好像早就忘了它们当中的一只
  卧在桌子当间
  身边摆满磨的铮亮的刀子
  阿玛乌苏那棵老榆树上的哈达
  发出风声。

  (202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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