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玩的是“非遗”·凭空远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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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里,交替地出现关于“六一”儿童节和成都市第三届国际非物质文化遗传节的巡游报道。那些画面让我走回了童年的时光,可以说,我们的童年就是在“非遗”中度过的。
那个时候,由于整个社会都处于自然经济的发展时期,尽管每个家庭的经济条件都不够宽裕,但是,家里的孩子一般都在三、四个以上,所以,孩子们在“六一”节得到礼物的机会很少。走遍各家各户,女孩子至多就是几个布娃娃,外加一根黑色的橡皮筋。男孩也不过有一支铁皮枪管的木托步枪,或是手枪。手枪可以用切片的萝卜来作子弹,所以叫“萝卜枪”。还有就是那种用塑料做成的可以装水来射击的水枪,其它的不过是一些橡胶动物或是玩过几次就七零八落的积木,给我记忆最深的是一种铁皮跳蛙,绿色的脊背,旁边有个钥匙孔,是用来上发条的,拧紧后,青蛙就会跳。家里的玩具都是从大玩到小。大一点的孩子,如果家里的条件好一点,能够拥有一只带胶皮的乒乓球拍(注意:是一只)就足以引人注目。因为如果你有一只这样的球拍,每天会有不少羡慕者与你一同上学,然后在下课时抢先去帮忙占领那种用水泥砌成的乒乓球台。当然,如果没有带胶面的球拍,有那种打板球的球板也行。不过,那种球板弹性大,而且不能发“旋旋儿”球。尽管如此,那时的孩子不论是在学校,还是放学后,可以玩的东西确实很多。玩具大多是自制的,且集体性很强。每个季节可以玩耍的东西也不径相同。
女孩子玩得最多的就是跳橡皮筋、跳房、丢手巾、抓籽。男孩除了跳拱、斗鸡、攻城、打游击(兵捉强盗)外,其它的大多可以算作“非遗”。如扯响簧、放风筝、抽陀螺(四川叫“牛牛儿”)、滚铁环、晒印花儿、转糖饼儿(即糖画)、打“啵啵枪”、用麦杆编麦草笼捉“叫姑姑”(蝈蝈)、逗“丁丁猫”(蜻蜓)、戽水撮鱼、网蜘蛛网粘蝉等等。那时候大人的世界和孩子的世界除了吃饭、睡觉是呈交叉型的,其它时间都是相互平行的。相互干扰、沟通、交流的时间不多。孩子们玩什么,怎么玩,大人们知之甚少。在孩子们的天地里,各种玩具、玩法除了季节不同有所变化外,其它大多是如流行病一样,你刚玩罢我登场。
我们家那时居住在城东工业区的家属院里,是城乡结合部。很多玩的东西与城里的孩子相比又得天独厚。这地方出了家属院,不是农田,就是厂区,在玩具和玩法上可以大展拳脚。城里的孩子玩铁环,一般都采用细钢筋焊接,而我们却直接把厂里废旧的推土机的刹车钢片拿来当铁环,又大气又威风;郊区不好买玻璃球(跳棋棋子,俗称:金瓜蛋),玩弹子时就用废轴承中的钢球;城里的孩子粘蝉或是蜻蜓时用的是柏油(沥青),而我们这里当时还是碎石路,没有柏油,于是,小伙伴们就拿着竹杆到农民院子去找蜘蛛网,将蜘蛛网缠绕在竹杆上,然后,用手团成一团吐上点口水便成了。
那时一年四季都有玩的。春天里削竹子做风筝,采榆花,摘槐花;夏季里游泳,撮鱼、逗“丁丁猫”;秋风里泡麦杆编麦草笼捉“叫姑姑”,还能用桉树果果打“啵啵枪”;到了冬天自然是滚铁环,抽“牛牛儿”。有时还可以跟女孩子一起剪窗花、抓籽。记得杏子上市时,大伙便把杏核留下,在地上将两面磨平后把杏仁掏出做口哨。还有一种口哨是用竹子做的,先把竹子截断,削尖,再在削口的剖面处切口插入竹叶便成。那时的孩子很能吃苦,什么都是自己做,没有一点是大人教的,很多东西甚至还会背着大人悄悄地做,而且相似度很高。如用黄泥做手枪,做坦克。做的手枪不但很象,而且还会用铅笔涂黑。做的坦克还能放炮。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把附件工厂做灯泡报废的灯芯玻管插在做好的坦克前端,里面装上从火柴上剥离的火药,管口用黄泥堵上,尾部放一个清凉油合,装点菜油,一根灯芯,点燃就成。利用火药燃烧后的气体将黄泥冲出。从几岁到十几岁的孩子都会做。那时时兴什么玩什么。常常会一帮孩子相约一会去捡烟盒,一会去捡子弹壳。记得从住地到打靶场起码有十几里地,一大帮孩子光着头,在太阳下前行,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苦。在打靶的地方,不光是捡子弹壳,还会到山边去挖弹头。挖到的弹头将两端磨平,取出铅芯,然后把原珠笔芯放入,一支原创的子弹型原珠笔就诞生了。
那时候的手工很艰难。一般的家庭都没有什么工具,主要是依靠家里的菜刀和文具盒里的削笔的小刀完成。需要钻孔的,多半是用家里捅蜂窝煤的铁扦烧红后去烫。
值得一说的是逗“丁丁猫”。那时的孩子都没学过生理学和心理学,也不懂得异性性相吸的原理。八九岁的孩子都知道先去捉一只腹部是青绿色的雌性蜻蜓,然后用一根小棍,拴上雌蜻蜓,在田边摇晃着,用不了多久就会腹部是天蓝色的雄的蜻蜓来与之交配,待等二者缠成一团时,放在地上,轻松取之。只要愿意,真的取之不绝。
“啵啵枪”也挺有趣的。每年桉树结果时,便有不少的孩子爬上树把成串成串的果实摘下来,打“啵啵枪”。“啵啵枪”是用一段竹管从竹结的前一两公分处截断,装上竹筷,剩下的一段在靠把手处安上把手,将桉树果塞入管中,顶向前端,然后再填入一粒桉树果,利用空气压缩,使其发出。桉树果冲出竹管时会发出“啵”的响声,因此叫“啵啵枪”。主要是孩子们打“游击”时相互攻击。还有一些带有竞技性的也很不错。如跳拱、斗鸡、打棒之类。打棒,是用一段略粗的短棒,去敲击另一个短的、两头削尖的小棒,待其飞起时将它击向远方。可连续击打三次,远者为胜。对方可以将飞行的小棒接住,令其失去继续击打的资格。有点类似于垒球,参与者可多可寡,趣味性很强。
我有一表叔,年龄比我稍大,他家住在城里,时常到我家里来玩耍。他的响簧玩得特棒。响簧分单簧和双簧。单簧象陀螺,上面有一圆盘,旁边是进风口,分多少道门(进风口)。双簧则似健身房里的哑铃。扯响簧是手握两根竹杆,端部是一根线连接,依靠往复运动使其旋转,从而发出声音。我表叔玩响簧什么跳杆、高抛、线上往复旋转等等都能玩,而且他还喜欢玩十二道门的(进风口越多越费劲)。在城里,他们游泳只能在游泳池,而到了我们这里,什么荷塘,小溪、灌溉渠什么都有。游完泳后,每人摘一张荷叶戴在头上,回家后,还能煮荷叶稀饭。有时我也到他家里去玩。每次只要我们有钱,不是去看连环图(小人书),就是去转糖饼(糖画),要不就是买印花儿。还有的时间就是吃大头菜片(一种用小竹签串几片很薄、切得很有型的、醮有作料的大头菜片),钟钟嘴儿(橄榄),或是喝凉水(一种加色素、糖精的用玻璃杯盛装的凉开水。类似现在的速冻果汁)。“印花儿”现在没有了。那是用复写纸之类的画的古代人物,买到后与其它白纸一起夹在两块玻璃里,然后放在阳光下曝晒,不一会就会就图案复印在白纸上,很好玩的。
那时候,不管什么时间,院子里只要是有人在玩什么游戏,你看到后向对方提出要求,得到许可后你便可以加入。每次玩的时候,总是人越玩越多。很多时候,有的人都是在父母多次催促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时间过去了很多年了。现在随着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加之孩子的减少,各种玩具的不断翻新,孩子们的群体性变差,很多的自制玩具、玩法,别说孩子们,就是孩子们的父母也末必能玩,所以就在萎缩中逐步消亡,就成了遗产,各种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也就显得迫在眉睫。许许多多的土玩具,土玩法,事实上都是一种非物质的文化遗产,都需要传承。记得有一次,一个朋友过生,在一家餐馆里,四周挂满了老成都的童谣,不管是不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都满有兴致的高声吟唱。而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更会忆起一些难忘的往事,倍感亲切。因为我们的童年就是在这些童谣中泡大。现在国家强调非物质文化的保护和传承,其实,我们小时候玩的都是“非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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