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莲洞

　　为了这一顿饱餐
　　史前怪兽
　　在此静候多年

　　那一日，只因
　　有人被吞了
　　被惯性牵着，入洞
　　扯着她们的裙摆

　　那巨兽头大尾短
　　有人叫喊
　　出口呢？看见出口了吗?一一
　　从尾巴下面逃出

　　石莲洞里并不见莲花
　　只见一堆，残骸一一
　　也许，这一路走来
　　不被吞吃一回

　　回头，也不甘心
　　被两条高速夹在这里
　　半山之上。落在登顶的人群之后


　　绣球花

　　粉蝶们，垒成球
　　让这一刻的舞台定格
　　接下来的日子，交给清风，明月

　　20170604


　　悟

　　诗/哑榴

　　一天，一骷髅。
　　己死去。
　　新一天，在骷髅里种佛。
　　晚上收割种籽。
　　爱我的人，用探针刺入胸口，打通郁结。
　　又活过了悲喜交加的波峰，低谷，日出，日落。
　　一分，一秒，一骷髅。
　　己消失。
　　滚落地面的闪电，叩响雷声。
　　这宇宙由骷髅构成。
　　亿万光年，埋没的星球。
　　无名。
　　太阳是个燃烧的骷髅。
　　月亮还爱着。
　　死去的活人，活着的死人，仍在照亮生活。
　　地球死了一半。
　　白骨成堆。
　　碑石上开花结果。
　　一果，一骷髅。
　　脑袋们。
　　风化成无形的石头。
　　一诗，一骷髅。
　　嚼吧，核仁。句中的香味。
　　嚼碎。
　　岩石是没有病痛的骷髅。
　　土壤是粉碎的骨灰。
　　花草继承鲜血。夏天在枯骨上成熟。
　　麦子，稻粒，诗歌。
　　麦杆，稻草，诗人。
　　秋天是火化的尸体。
　　冬天是冰冻的骷髅。
　　捣碎她们，春天是个孩子。春天从破壳里爬出来。
　　人类的思想是个骷髅。
　　锤击它们。
　　有病。
　　有毒素。
　　废墟里，一片死寂。
　　有光，渗人。
　　一只骷髅梦见一一
　　泉水开始渗透岩石的缝隙。天空开始破碎，尖叫。
　　吹落到大地上，
　　所有的骷髅开始觉醒。
　　破壳。

　　20170607


　　父亲（组诗）


　　静夜，有闩
　　我听见门外的独步

　　咚咚
　　似乎有人想敲门

　　咚咚
　　似乎是自己在抽动那根门闩

　　咚咚
　　咚咚

　　我一直似睡未睡
　　其实大门一直敞开着


　　*

　　月光织成魚网
　　那时候我仍睡在大地的母腹

　　父亲，你张开网
　　将我投入深不可测的急流

　　向岸边拉拽
　　这时我在网中，鳞光四射

　　太阳啊
　　抖落到海滩，那条鱼

　　你给他取了个名字
　　儿子


　　*

　　精彩的诗句千万行
　　唯有一首诗写得蹩脚

　　您，父亲
　　如骨哽喉，话语总象卡在壳里


　　孵化了十年，二十年，还是雏鸟
　　写到第三十年，我的足开始长成


　　写到第四十年，只想啄开这只硬壳
　　像雏鸟落到你面前

　　*

　　十年，你是个未知数
　　一次次在方程里求解

　　你对我说
　　答案要亲自验证

　　二十年。找不到方程
　　在生活里也找不到秤

　　你说称称自己
　　剩下几两

　　三十年。你不再说话
　　像古老的算术，被计算机遗忘

　　我在二进制里找到
　　1、和0

　　*

　　古怪。刁钻。我看你
　　如葫芦蜂在竹节打洞

　　蜂巢终日出没
　　有没有想过蝴蝶的感受

　　一蜇，一咬，心痛不止
　　此刻，她正作茧化出

　　*

　　你一句,我会顶上三句
　　现在，你口沫说干

　　我己沉默
　　然后，你也沉默

　　你的酒里少了一点温度
　　冬天刚开始,也就

　　哆哆嗦嗦，架不住
　　那支纸折的烟

　　*

　　口罩。不说话
　　匆匆擦过

　　不敢抬头看你一眼
　　忽然觉得。该表示点什么

　　你是否看见我的低头
　　想问一句为什么不开口

　　你是否难过？……

　　*

　　无人的一隅
　　锤打管道

　　从铁管的那一头
　　传来。那样猛烈的敲击

　　无动于衷
　　假装没听见


　　*

　　自虐。落入崖悬
　　那是一个重复的勾当

　　蹲守，在
　　半空。你一直认为

　　我的牛脾气
　　就是一直从这块悬崖坠落

　　从未失手。没有假如
　　为此你已经攀爬了很久

　　*

　　异质。你看我
　　诗人一样愚蠢

　　与世脱离，孤胆高飞
　　沙化的心，不思筑巢，进取

　　像你所希望的那样
　　风调雨顺光宗耀祖

　　您说的无一不切中软肋
　　深水底的莲藕一次次扯断

　　父亲，不是这样的
　　那些莲花雪白的诗歌


　　你说，只是不可能的星辰

　　*

　　躲在远方的蜗居
　　想起你的牙疼

　　你说，虚火旺盛
　　目赤，面潮，夜不能寐

　　你说，小家伙
　　不乖，像你，——

　　让他替我说话
　　湖面的，第一叶荷钱

　　我的诗己扑入你怀抱
　　如莲花升起


　　*
　　远方。从颤巍巍的笔迹
　　读出一封封

　　向我递来和解的谅书
　　和未来的备忘录：

　　扭曲钢筯。没想到
　　次数多了，也会断裂

　　父亲，让我走进你
　　扔掉内心里那点火药

　　落叶。敲响，孝心
　　那一头是翻转的松土

　　*

　　还在么
　　在

　　等我负荆请罪
　　我会蜕变成孝。收回曾经的

　　刺芒。像瓷片锲在你心

　　还在么？健在
　　一个动词回答

　　2016,07，初稿。
　　2017,06,13，二稿。

　
　　片断　
　
　　一朵白云为你停留片刻
　　一扇窗口为你关闭袭来的乌云，风雨
　
　　一首诗，写了那么多年
　　至今，又添加了一根白发
　
　　一根，一根，水草，掉落了那么多
　　在一张白纸上写，白
　
　　逝水里，捞不着咋天的吟哦
　　徒留一弯明月。白得有些虚无
　
　　也有些无聊的意思
　　所有的片断，只能嘎然而止
　
　　月白，江清，一些爪痕
　　被河水冲积到下游，你弯了弯腰
　
　
　　20170613
　　

　　浮嚣


　　感情还是那块原石
　　赌石的人很快上瘾
　　债台高筑，在大风浪中
　　怀抱一根煽情的草叶，——
　　是不是足水的翡翠绿？——
　　赌输了。一纸“感情破裂”的空文
　　在怀过孕，产过仔的身体
　　狠狠划上一刀（哪有
　　息壤？）——

　　不分昼夜，逐肉，勃起，狂欢
　　将夜色撕裂成人间的遮羞布——
　　另一些蛇，蜷曲在天平的另一端
　　良知，翘起来，仿佛若有若无的烟

　　2017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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