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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喜欢诗魔洛夫的《母亲的棉袄》
作为一种寄生动物的虱子们,是旧中国,乃至新中国前三十年的农村司空见惯的东西。翻开谁的棉袄里子缝隙,都成串成阵。诗魔洛夫顺手拈来,化腐朽为神奇,将一首入木三分的现实主义诗作,不朽地呈现在我们面前了。
我喜欢,是因诗人从最普通的事物——虱子的习性切入,轻灵而自然。请看“虱子们/ 喜欢群居于/ 母亲的棉袄内/ 那暖暖的深处”。至此,你还不知道诗人是否真的就要写这东西了——写这东西干什么?往下看,方知是要牵引读者到文本主旨上去。看“不,还要深/ 在肉的里面/ 繁殖着/ 一个世代的骚动”(以上第一节)。立刻就入木了,就从自然物跃向社会了。
我喜欢,是从读到“在肉的里面/ 繁殖着”开始的。心里一亮,是写社会上的寄生物呀!妙!想到洛夫推崇古诗中的“无理而妙”“反常合道”。虱子本不生在人的肉里,是“无理”,是“反常”,但鱼肉百姓的社会寄生物可不就是生在人们的肉里,这符合事实呀!
我喜欢,诗人不停留在这“妙”上,进而深挖:“千个补丁/亦如千扇紧闭的大门/ 一群虱子在开会/ 研讨/ 血吸干了之后/ 要不要/ 进驻骨髓”。(第二节,落笔)呜呼!敲鼓吸髓的卑劣从容轰然而出,淋漓带血呀!惊心动魄呀!无耻之极呀!自“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后,几曾见得如斯力度的现实主义之歌?恕我孤陋,怕是仅此吧?
我喜欢,喜欢诗人总是在你意料之外续笔,而又让你立刻省悟“情理(实事)”之中。世上新生或不断衍生出来的社会寄生物,心黑手狠之兽性,不仅吸血,更要吸髓,历史不停地证明着,还要证明下去的呀!
我喜欢,喜欢诗人用极通俗又极简洁的诗性语言,或者说仅用了语法意义上的
四个单句,就完成了这样普遍于世的重大题旨的鞭挞。而如果把“母亲”的象征意义考虑进来(当然要考虑进来),其忧国忧民的诗人品格,亦从诗的背后矗立起来了。如何不喜欢?
2006-12-15下午于毛栗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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