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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铭 / 诗歌之外 （组诗）
《这个夏天》
这个夏天
我和往年一样，从岭南
回到北方小城
父母已离世，久治不愈的念想
总要去塬上的墓地坐一坐
焚烧逝去了的那个家
卸下嘈世的累
发一会呆。
我没有哭泣过，我想过
人世应该是这样的
你走了我来了
然后东跑西颠
人间的陈芝麻烂棉絮
摊开来晒晒，世事嘈杂人心无常
我相信，欠帐总是要还的
有时候
我也会窝在家里，孤着挺好
翻看几本无用的旧书
打发无聊的下午
早晨或黄昏
人少的地方走走，感觉一下
日月开头与岁月的结尾
无事无聊生非
写写诗
其实，我不是写诗
日觉夜思的
困惑，快乐，或举棋不定的坎儿
憋得难受我就会自言自语
发泄出来就轻松了
就像我轻率，潦草的大半生
有愧疚有幸福也有窝囊
幸慰的我一世素颜
字正腔圆
《鸟鸣》
秋天刚到，感觉人就老了
老的没有人给我
打电话聊天
一天
密不透风的微信上
有个脆脆的女声弱弱的
问了句：
这么危险的世界，您
是咋闯过来的？
我答：
不是闯，偷偷溜墙角溜过来的
趁危险打盹的时候
女声没了动静
我想
她放下了握在手里的那把刀
一片黄叶落在窗台上
再也听不到那声弱弱的脆生生的鸟鸣了
《中元节》
人多时，我不大爱说话
就像我静静躺在塬上的老父亲
老爸一辈子话少
走了依旧沉默，静静的看天气变化
日头从不同角落照射过来
一只鸟匆匆过来，停在墓碑上
并不想急急飞走
不过我上塬的时候
莫名其妙地对着黄昏的天空
大吼了一声
秦腔
本声就撕心裂肺，我这一嗓子
惊飞了鸟，也惊吓了
过中元节的鬼
《 雨梦》
本来
我想好了，今夜
要和月亮一起数星星，可惜高天云厚
月亮不知道躲哪打瞌睡去了
哪个龟儿子憋了一泡尿
八千米高空，落了
一场大雨
有没有风雨桥
让一个仙女打伞过来，与我切嗟
“积水成渊，蛟龙生焉”
尽管
我只是游戏之鱼
涝池的角落里海阔天空
爱的最后一支箭，还搭在弦上
《 诗歌之外》
诗歌之外
唐朝不是我的，就象后半夜
一颗松果掉落在那片汉代瓦当上面
叮咚作响
睡梦太沉，我没听着
日月星辰
也没有试着疼
虽然属长安氏
我不敢有辽阔的抱负
比如
反宋复唐
宋被鞑子搓捻成上吊绳
只剩下几件瓷器
被三尺高的老人挑着沿街贱买
只有清照妹和东坡先生的词
耕种我的二亩三分地
中秋前后
我会在渊明兄的房前屋后
折几枝篱笆上的黄菊
插在案头笔筒里
装模作样
《长安拾遗》
1
脱下了黄袍的城池
改名西安
君临天下的箭楼城墙，明显的
高不过老地方新耸起的楼厦
城门被谁拆卸走了
谁又能说得清
坐江山丢江山的那回事儿
2
大唐的黄昏
我跟着李太白浪跡他乡
雨巷青石捣衣声
我错听成了《秦王破阵乐》
张九龄的海上天涯夜
我分不清古今的月亮，哪个更亮
哪个更圆
3
我梦见
拜你为师，玄奘大师
我来时也未佩剑
只有一块把玩久了的和田籽白玉
想送给您
帮我寻一个淡泊的早晨
然后呢，栽一簇雏菊
在少华山搭间茅屋，装一回南山王
《路上有一枚黄叶》
路上捡拾一枚黄叶子
我想擦根火柴
点着了
燃烧这渐近渐远的秋天
温暖一下这棵银杏树的孤独
或者说
慰籍我昨夜梦里翩翩飞舞的花蝴蝶
秦岭不远，就在渭河南边
我一个人沿河堤来回
走了12000 步
想对人说
这一枚叶子的秘密
多像我的命运。又怕人笑话：
啥年月了，还奢谈人生
其实没啥
春夏还没过秋冬就来了
我开始怀疑所向披靡的岁月
怀想一枚黄叶子
匍匐在路上
像一个虔诚的信徒
向我打探前往天堂的路，怎么走
《和王维听夜雨》
不过是禅寂的秋天么
龙哥心事太重
不小心
天河底砸了个大洞
一夜大雨噼里啪啦的嘟啷些什么
清洗人类世界
难道还要念一篇憿文？
我可怜的月亮
被水淹了，还是天凉裹着厚厚的黑衣
我想问王维：你怀中的落花
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我一个人
在北方丢了月亮
再一次放弃了与你归鞍共饮，折桂赏月
藏心于玉壶的机会
叮叮咚咚雨声
可惊动云后面月轮里的雀影
或鸣于草丛中的蟋蟀
旧梦疏柳纷至沓来，挥之不去的桑麻之间
谁醉卧北窗
在吟诵：
“吾梦不破兮，若铜盘……”
《传 说》
老天不满云卷云舒
伏兵，又一次在月宫外隐身
只需谁一声号令
一部江山史
是否重邀十三朝帝王重回长安
龙门在东都城外，迁移回来
黄河会不会越来越慢
大雨肆虐
楼厦挤在一起取暖
行走的人，咥厚道的羊肉泡馍了么
为啥吼起秦腔来
那么招人
积压岁月里的快乐
还是委屈
天爷声情并茂的理解与同情
用一地的横流和滂沱
讲述金木水火土，不仅仅是传说
《禅 意》
“白马入芦花”，禅宗这么说
咋，我在河边溜达久了
我就成渭河啦？
悟禅的秋天
来势汹汹的雨来了走了
能洗白的这个世界，还是有人把黑
藏起来
借雨水煮酒论英雄
我不大酌酒，所以
成不了李白
也没有武松的肝胆，化不成杀气
拍马溜须吧，学人献媚
自己没醉
怎么，芦花花穗纷纷扬扬
楚河汉界在哪
渭河滩，一位画画的人
画密密麻麻的芦花和一匹白马
《新 月》
我把我的诗歌放进月亮里，今夜
团团银辉已包围了我
情人的村庄
有一只披着夜色的鸟飞出来了
被月光打湿的啼叫声声
我听见
一串心事撩人的箴言，正安抚
我狂乱的心跳
亲，我把月亮的念想
放在书案铺开的宣纸上面
玄月的等候，被无数的夜风弹拨成
与生俱来的
柔情
俨然鸣咽的埙音
我问你能不能在我的泼墨山水中
躺成今夜那轮圆圆的新月
《禅是什么》
破老头告诉我
是东家长西家短，李家摔了
两破碗
两个以上算不算？
神在么
能否悄悄泄露一点天机，尽管
至今我还没活成墓碑
皈依于禅
我已坐成了秦岭
我的道场
己经够高了，青石碾盘
岁月叠叠累累
江河汩汩，我听见了
巫术和咒语繁衍的土话与村庄
青瓷碎片堆积的路上
东家西家及李家长长短短烟火
禅意了我
《月 亮》
好几天晚上
我都上阳台寻找月亮
（噢，旁边有一颗很亮的星星）
看那根弦月渐渐扩充的命运
宁静圣洁和谐的境地
让我思想
是否该回一趟老家
己叫不上名字的村里老人呵
或吹柳笛的邻家小妹
我想借你家的
粗瓷大碗，背靠村口那棵百年老槐
好好的醉饮
一番童年的月光
《大海看久了》
海看久了，总觉得
江湖不算啥
今日牛李党争明天扙剑走天涯
身与名，了却卿卿性命
原谅我鼠目寸光
经历过——
狂嚣的风裂岸的浪，以及潮涨潮落
至今没弄清楚大海的那一边
是否
还有春暖花开
大海看久了
不爱搭理1+1=6对与错
等潮汐退去，等
阳光绵软
去滩涂追逐独臂蟹和探望沙虫洞
有好多好多的生命残骸哦…
尔后
拍几张身板挺直的样子
给远方的亲
不说李白还是杜甫来没来过
《杂梦》（3）
站在城市写农村，或者
在很远地方念叨你
总感觉怪怪的
除了童年，及物是人非的乡愁
余下的恍若《围城》
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
想进来
就像我
听闻南方有你
海的另一边春暖花开，千里万里
我就爬山涉水寻找
沐你吹过的风，浴你淋过的雨
做一路
罗曼蒂克的梦
写了一路不着调的情诗
醒来，神明在春天
擦洗落日
那么多一尘不染的温暖光芒
足够填平山川、沟壑
及你我之间距离
顺便
点亮路灯，或萤火虫
《悄悄话》
又咋啦
刚回暖又乍寒
然而我的念想仍在野蛮生长
就像在文字里没找到有营养的诗句
攸忽
春天已经过去了
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是的，己走过了千山万水
宽恕我
在庸俗的光阴里
尽挑些琐碎的最闪光的那部分
拼写成诗，给了你
其中星星是你
太阳是你，月亮是你
山是你海是你花是你美丽是你
就连绿叶上的小毛毛虫
也是你的小触须
挠我痒痒
喜欢就这样惦记你
电话煲汤微信穷聊旅途解闷
流泪时递一张纸巾，或者开心时
碰一杯葡萄美酒，那怕是
薄情寡义的倒春寒
方寸大乱的坎
《童心，遐想》
如果
我老了，确实我
已经老也。淡处看山静处看水
我发现世上什么东西
都可以不要
唯独那一颗童心
稚嫩的让人… 不忍拋弃
关于季节，饕餮后剔牙的风风雨雨
那么多年了
江湖依旧秋水无尘
水面
有我疲惫的面孔
水底有几支破损的船浆，及
岁月沉淀的黢黢影子
纸船和岸
只是一种意象，一只鸢忽高忽低
撺掇我怀抱的那一条鱼
捉迷藏
在水草深深处
安抚阳光吐出的水泡，连同
昨日今日拱起的虹
陈铭，陕西省作协会员，中国国际图书出版社（香港）总编辑 大诗界常务站长，网刊副主编，大诗界文丛常席编委、执行主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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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卡
狗仔卡
发表于 2020-7-30 10:48:34
提升卡
置顶卡
沉默卡
喧嚣卡
变色卡
显身卡
发表于 2020-7-30 15:3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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