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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白
成年累月。石头被烧成石灰
这些轮窑里的搬运工
眼睫毛上,落满老茧,和雪粉
一眨。一眨
硬壳里的身体,黑斗篷,白口罩
一起呼吸粉尘。扒吃狗粮
在清水里浸泡一下
浮起,无数的白颗粒
20170901
。水泥工
用铁锨将水泥包拦腰折断
倒入搅拌机
忽然觉得,他,他们
像戴着防毒面具
在一起疯狂作案
但盗走的,不是财富
而是摩天大楼赐给他们的
沾满水泥浆的一身尸衣
一揪,一掀
机器轰鸣。尘粉弥漫
在烈日下,在微雨中
在夜晚的一盏亚弧灯下面
浇筑,囫囵的时间
。柏油工
将柏油喷成黑雾
我所遇见的这个人
镶嵌着一件污渍外套
用海水可以洗白么
他还像个草坪上的
割草工。来来回回
给柏油马路喷上釉光
他,只是个打过农药的
农人。被田野挤到大街上
。另一条暗河往往不为人知
城市像个巨人
自来水,电,动脉一样
还有另一条静脉
常常淤塞了暗河
几个黑鬼从地沟里爬上,爬下
打捞出一些死人们的抛弃物
他不下地狱还能有谁
居住在如花天堂的人们看不见
下水道布满嗳昧的胶套,卫生巾
尿结石,胆囊炎,子宫肌瘤,各种疑杂
一把手术刀毫无意识,成了淤泥的帮凶
。只是石灰浆里最细腻的部分
不生不熟的红薯
与一块未曾烧透的石头
一眼未必就能看得分明
经历过冷水淋浴,内心也会沸腾
这些完全烧透的石灰小麦粉一样滑腻
完全化成了白色的乳汁
乳膏一样的石灰浆流淌成河床
流不动的杂质如上游的粗砂
堆积在槽口下面
无法烧透的鹅卵赖着不动
干脆躺在发过高烧的源头
仅仅被淋洗掉一层风化的表皮
蛇皮袋装起乳膏,粉刷成春天
脱落的树壳下面,蜕变的年轮
只是石灰浆里最细腻的部分
20170907
。行走的时间
大街上行走着两梱松针
看不见小矮人
从山林里,沿着羊肠
扇担上挂着半瓶山泉
一路歇歇,停停
那是一只用旧的矿泉水瓶
喝水的时候
看见她的皱纹里
藏着深深的年轮
告诉我
山林里野鸡,野猪多了
松针,一年比一年铺得更厚
这把老骨头
不中用了。还有骨折的松枝
和劈不动的松树干
堆积在山上。顺着指向
再看她。越来越觉得
她像一株干瘦贫瘠的虬松
这一路付出
也正如松下的那弯细泉,小跑
。用瓦缸手磨红薯粉的妇人
瓦缸布满锋利的花纹
手抓红薯的妇人
将一块块红薯磨成一张张薄皮
红薯粉,和豆腐块
多么像生活,和原始的诗歌
被碾碎,然后过滤出
乳汁。风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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