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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皋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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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皋闲人
诗十首
《望花湖》
湖水望见什么
山岗听见什么
也仅是山抱着湖,湖贴着山
有些话语和心钟
会有自己的叩响,以及
守住比时光更长的回荡
在望花湖,我只用上耳朵和双眼
至于心,那种需要沉潜后才逸出的闲云
刚一露头,羞赧就扑上脸
我其实是不敢说——
真见了湖中,有朵花
《听它越叫越精神》
再一次,它提着孤绝出场
要命的是顶着刀尖的撕裂
绝望淋漓,黑黢黢的夜血脉贲张
更要命的是呼告勾兑哭腔
声音里滚着石头,却总在将要
翻过山尖的一瞬跌下来,偏又开始
“春叫猫儿猫叫春,听它越叫越精神”①
好像春天就是为喊它才有的
好像春天真的是它叫出来的
好像它早已摸透呼吸的软骨
能够烤出铁的油,榨出石头的血
你瞧它黑斗篷直接挂在日头上
将夜拉得多长
一只猫踩着城市神经来去自由
春的云翳这一夜开始席天盖地
有人枕着遗梦飚着鼾声
有人睁着癔症练习打坐
没有人失语,关于春天
以及春天到底该从何处发芽
①出自明朝志明和尚住《牛山四十屁》诗。
《有所为》
至今,他仍然在左臂上画字
右手悠闲,任凭四季风
先浸色,后渡光
那么多爬上岸者排队削足以适履
湖海空疏,他知道适意和愉心的深度
只击水,不横渡
《杏花乱桃花乱》
杏花乱桃花乱,没有花朵的我
不敢乱,只能低头从夭夭下走过
没想到一根老枝拽住了我
“你眼睛里可以没有妖娆
但你嘴上一定得衔着一瓣春”
春天我还是经过几个,它说得没错
三月的粉脸记不清,谁
呈上第一份供赡
三月的账单刻得下,谁
在东风压住西风的台面
没有喊出
那种暖
试着伸出一臂的高举
却找不到老枝那种举重若轻的得体
这真是不止奈何的事情
我只能一眼看着蝶飞凤舞
一眼看着自己站在春天之外
《李雪杜锦:另一种诗观》
当下之前只剩字,捏着字
放到诗里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太超白,骨子里藏雪
决定宿命,决定他不屑一条规矩的河
一散发就扭七歪八,剑挑侠气酒载胆
长安洛阳金陵,太行剡溪夜郎
寿终正寝前抱起一身毋须“了”
最后一次,以失足的引号
昭示弱水如何替代沧海
一个子欲美,魂灵里的锦
野心于十全,野心一种绕着庙堂的盘桓
屋一破还忧黎,再饥寒就将嗟叹遥寄长安
困顿陷入客居,漂泊陷于贼佞
昙花一现的官帽,颤巍巍想托起关怀不到自己的倾颓
最后一次,寿终于几夜难寝
注解空腹人如何变成撑死鬼
再后来呢,再后来都是检字客
摆左放右,始终码不出第三条汉子
码出了也只是暗河,泅渡于雪锦之间
《苏屯村的梨花》
苏屯村先有梨花,后有三月
要是没有屯着这园梨花,苏屯村真的
找不着自己的村子了
要是梨花下没有睡着这坟头戴花的人
苏屯村真的不像苏屯村了
要是村口没有这台从山西请来的豫剧
苏屯村真的看不见自己的人了
我必须说出我看见的,真的
苏屯村还有着几十棵大腿粗的不错时节怒放的老梨
苏屯村还有着几十座杵着石碑的年年被添土的老坟
苏屯村还有着几十个喜欢看老掉牙的慢道白的老人
哦,苏屯村在郑州惠济区,清华园路
《大与小》
有恃无恐
在羊群中狼可以
在狼群中枪可以
在枪林中权杖可以
在权杖上神可以
权杖朝上,天下一锤定音
鸡毛交给匹夫任性
蒜皮交给女人任性
白茫茫的时候
十格种下一格米
不信你不任自己的小性儿
《另一侧》
风声三路,我居其中
一个人的山深里
逆风更像顺风
另一侧,野菊一路传递傻笑
像早知道走过去一定有胆不胜任
像全不知我全副的盘缠就是一颗冷硬的孤
《堵》
车过河洛镇,堵在三岔口
几个汉子正不太麻利地剖开山羊的肚皮
羊头一尺远,稍小些的另一只
四蹄被缚
我的眼睛一下子窜过去
贴着地面的羊脸,瑟瑟着热乎乎的认了命
刚刚手起刀落
顷刻天地变色
以至于,这头剩下一尺光阴的目睹
一下子,红的变白
白的发黑
一筹莫展。我一手握着方向盘
一手摸着曾经见识无数裂身术的心脏
意志在油门与刹车之间
闪过
三次
《落日在颤抖》
那一瞬黄河翻了个身
邙山拱起脊背,满坡草木
啸聚的肝胆一再棱角
一座桥,从东到西嶙峋着
那群放了几十年的羊
金黄里洒出找不着匣子的银子
只是秋风过来
只是西风掖着想杀谁的勾魂笔
《岁末帖》
无为之年,闲又养出一大截
左右兀自空白,几粒文字散逸其中
拢袖打坐渐多,可与言人几希
某兄躲在河清水明之地,那根吆喝
横过来,始信
负重者非独我也
湿衣在身,东西莫辨
更兼雾霾昼也一层夜也一层
年头那声喘年根儿稍匀,昨日与邻人小儿语:
汝之儿女,儿女之儿女
或将有自在呼吸
垂髫不解语,兀自拍手而歌:
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附记:安皋闲人,本名范恪劼。郑州某高校教授。有诗文见诸报刊及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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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随闲散适,风逐自然清。识得书中趣,居心任我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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