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望

　　予望（1993-），女，原名詹紫烨，湖北咸宁市赤壁人。

　　《未料到的事情多着呢》

　　1

　　未能料到雨的来临，料到
　　雨直直就下来，打湿了竹竿上的围裙
　　啧，方才晾干的呀
　　院门口的凉席上躺一地萝卜干，老汉正收
　　老太手插腰嘴不停，头顶乌云
　　骂自己的男人，骂天，食指向上
　　逮着啥骂啥，没生个好崽，娶了媳妇忘了娘
　　好歹。孙猴子取经也八十一难
　　你这雨偏就偷摸着，偏不做正当活
　　讨人嫌。要问它怎么来的？
　　先塞给天兵小子一支烟
　　土的，上回从大中原捞到的，够呛
　　通天道免为其难，开了光，立地就是凡间
　　凑合凑合化作书生摸样，干脆这样，负箧曳屣行于芸芸众生
　　这伙计打一手好算盘，花街柳巷少不了一探究竟
　　穷酸样给个中人心肝硌得慌
　　要说寒苦女儿入窑门
　　公子，妾委风尘，实非所愿啊
　　也罢也罢，来一趟不易，在下还赶着回去呢
　　哪管你喜怒哀乐，情愿不情愿的

　　2

　　外头更乱，没有什么比外头更乱的了
　　驿站喝茶人一抬眼，只见马蹄飞奔，溅起泥
　　惹众人破口，追命冒雨赶路，加鞭的信要送给卖命的人
　　匆匆，那头街角常有碰撞，嘿，你别走
　　怀里轻了半两，小毛贼穿过酒家
　　里头二楼隔间的蒙纱人正放下自己的刀
　　倒酒。他为自己斟酒，佩刀的壮士瞥过一眼
　　突闻屋瓦躁动，起身的不止一人
　　市井小贩开始哭诉，娘啊，这一天的生意真当白做了
　　读书之人也并非安稳，瞧瞧窗外墙头，偶尔
　　闯来挠痒一株花
　　雨敲纸糊的窗，心里头念着青梅竹马隔日出嫁
　　雨打芭蕉
　　雨打过深秋的廊
　　木鱼作响。他穿过闹市到了一处清净地
　　清净地儿总深藏不露
　　池里的鱼翻起肚皮，小师傅不停牢骚
　　这雨淋湿的地儿啊
　　难扫，难扫

　　3

　　他不想再说故事了
　　他立在那儿，猫窝在一旁
　　茶馆看客花了银子，都是大爷
　　那头唱小曲的瞎姑娘和琵琶构成一幅画
　　他有罪，三十年
　　造梦，沉溺
　　拖着过客脖子
　　请听我一说，此事乃某某年间。
　　噢。他厌倦了
　　看的人却从来不会厌倦
　　刀架在脖子上
　　也别叫那张嘴再开口

　　4

　　舍利塔也老了
　　它站立的时间很久
　　久到那年大屠杀的庙门荒废了
　　直到哪家大户捐资，建好后刻满碑族谱
　　舍利塔站立的时间比从历史捞出来的族谱要长
　　山青，水明
　　鱼尾摆在水缸
　　浮出水面似要降雨
　　古钟、经书，先后拜了佛堂
　　早课迟迟没有结束
　　那藏起来的，江湖里的人盘坐修养
　　月光乱了一潭清水
　　光听风去了，忘记了山的唱腔
　　点香的师父眼也不眨
　　梦才是永恒
　　当雨寻到山药和枸杞子
　　便备好行装
　　欲回乡，看看门前茶花、院里海棠

　　5

　　月光是山药，洁白
　　枸杞如一尾鱼
　　雨来了走
　　雨来了又走
　　雨又来了
　　又走

　　《喝术》

　　秋裤多保暖，你爱穿不穿
　　吵架之后关自己在房间赌气，饭桌上只吃米
　　那时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就背过身
　　恶人多胆小，他们说
　　你道一声喝
　　没用，最好蒙头等天亮
　　菩萨缠上红丝带，剪刀倒挂在门背
　　你十一岁发现自己不会尖叫
　　女孩子都会的
　　包括身子骨软、美、含蓄
　　一样不会，而你狂妄如腾空自驾的云
　　喝，用生锈的嗓
　　乱喊一气。七月半
　　你伏笔作包衣
　　见灵火放荡如无人之舟，凭空烧起
　　你仔细清洗家中置放之物
　　把秤砣轻按在枕头上
　　打开抽屉
　　蟑螂一闪而过
　　松果和莲蓬都由青变黄
　　你的喝术，已炉火纯青却了无用处
　　而我再不想养活物
　　死兔子，蔫花草，鱼埋在牡丹花下做鬼也风流
　　杜鹃睡三年，浇水不醒
　　一段粗糙的松木被盘成上好玩物
　　喝，我两手终日摩擦
　　论驱鬼效果还是黄桃木最佳

　　《伐木图》

　　清明，他仍上座
　　不给魂与人气皆无的老乡让位
　　不理会与胸齐平的碗筷
　　好胜。仍要摆席成一个无缺的月
　　直到他饭前尿裤子
　　仪式上流口水
　　半身瘫痪才从山脚向上
　　逼近。
　　双腿如山路两旁的树的枯无
　　攀爬的过程是你昨日用颤抖的手
　　用力推开什么
　　光线进出的步伐尤为艰难
　　无用的老人终于落户了
　　他与树干成为血缘
　　成为与之并列的相隔甚远之亲友
　　成为庇佑。
　　那些断断续续从山脚站起的人
　　从一而终观察天气与风向
　　锯木，为祖宗的墓
　　一起吧。
　　让我们两臂灌风
　　用力推倒吧。

　　2014.5.4

　　《绝亲友》

　　我与每一个喊不出名字的人反目成仇
　　却不会成为巫人
　　只晓得在心里施咒
　　我是侠，百年才出一剑
　　一只黑鸟飞走以后不晓得原路
　　却依旧返回
　　四月，我眼睛一滩死水
　　在白色的细节里
　　红梅一跃入雪，成为点缀
　　你然后跳过深浅，只活在长短之中
　　一个平面
　　你是这平面里的一条线
　　直线。与每一个反目成仇的朋友作相反的奔跑
　　你对告别次次感觉羞愧
　　真残忍的四月。你说
　　除了嘴巴，你说
　　我再没有别的、其他什么亲人

　　《转世卜》

　　无识物如苦瓜
　　明目，遇火就恢复它本性
　　炒热比凉拌苦得多
　　你用味觉把谁的眼睛擦干净
　　再用句子填补肠胃
　　结巴的和通顺的都吞进肚里
　　在春天结束之后，你决定做一个剩人

　　宁愿这一趟如石子翻滚
　　成灰，业火也挨个灭了
　　就跟随石的脚步，再没有一点
　　任何的相关的多余
　　这样，你相信自己可以投胎到普通人家
　　如修灯的匠人笃信自己的来世

　　寺中鹤、岩下草
　　身体藏在身体的背后
　　雪就覆在雪的上头
　　有一个人必定挎刀且单脚独立
　　在借酒消愁之后打呼噜
　　预测。几时刮风几时雨
　　掐指下次夜班日

　　2014.6.15

　　《小河流》

　　必然是缓慢的，当他们说“好急促的河”
　　你非要变成绿与紫之间的颜色
　　别的都不行，像五岁摔烂的膝盖
　　或者七岁也说不准
　　疤痕和红药水揉成面团
　　你就要闭眼，从楼梯的第七层台阶跳下去
　　你跳进黑暗又跳出来
　　却把自己留在里头
　　是的。没有人可以画地为牢，狂妄是你捅马蜂窝以后
　　就觉得了不得
　　甚至。记忆有时候像99年湖北的洪水
　　上个世纪末的水，渐渐涌出
　　渐渐漫过膝盖和鼻息
　　你是一条小小的河，夜晚的时候才活过来
　　彻底承认全部的懊悔
　　一直。关于自己
　　懊悔始终无法跨越横亘在时间的中央
　　那条巨大的河流。
　　你这才抬脚，让风雨倾斜
　　落在哪里都好
　　落在心上是刀

　　2014.6.1

　　《大雨夜》
　　——给苑

　　临雨你上头
　　在黑白交错的马路对面
　　别犹豫，走来
　　临雨你或者闯红灯、冲锋
　　再把目光向外放开
　　让它长久
　　你梦一梦的时候我就躺在一旁
　　静静看你。
　　看你随时醉，偶尔醒
　　从阴天自发地成为一处光斑
　　不是部分而是散漫。
　　当我如此说道
　　你两指之间燃起的烟头
　　火光和你，无一都似菩萨垂怜

　　2014.6.28

　　《绝了境》

　　谎言的缺口。常识的缺口。爱的缺口
　　错误的存在比你自己还要深刻
　　碗并不会设想自己的漏，即使边缘险峻
　　你走在缺口之上也曾哀伤地跳起来。
　　第一回火车开过，你跳跃
　　且继续着哀伤
　　后来，鹿角的每处都封闭了
　　谁也没有见过前世
　　垂死的鱼又跳跃了
　　啰嗦的冬天分不清敌友
　　你好像随时就可以把上回的失恋洗干净
　　让卧于田野的村子
　　炊烟自然，再无深意

　　2014.6.20

　　《躲避人》

　　你有时节制。如撑开的长柄伞
　　张开，又张开
　　直到止于某个数值
　　你后来怀疑自己是计算之中连环节都算不上
　　且日渐消瘦的符号。减法
　　一条无形固定的横
　　为他人作陪、斟酒、划开火柴
　　聊以微弱摩擦
　　燃当下，表敬畏
　　后来你终于明白了。
　　你的增减是石子聚集又分散的过程，亘古不变
　　闲下来的时间全部留给鹤。
　　如果那件事情没有发生
　　你是不是会摆动两根枯硬的臂
　　两步作一步地走来
　　哦不，你根本不会晓得“灭”就来自人群
　　两个一样的人占据各自的椅子
　　每一个单眼皮都在打开窗户
　　而其他，是风水里的关键
　　我们连一个小小的自己
　　都无法成全

　　2014/6/19

　　《夜归诗》

　　经过明亮的路灯
　　而后飞快地踩踏马路
　　手臂和鼻梁的茸毛在夜晚将替代乡村的萤火
　　你身体单薄，我们也习惯了以物换物
　　压死骆驼的是稻草
　　你因为微尘的扬起而瞎
　　在一个公交站牌前，临时降落
　　你来不及看月亮就砸进水洼
　　只有疏影一耸一耸
　　为光泣之。两旁高大的梧桐
　　才更像无家可归的那一个
　　那些发着光的东西。如含羞草的顶端
　　一点点惊吓，都能将美和悲怆
　　藏在很厚很厚的墙里
　　我看见你垂目的睫毛在行人的注目中
　　一眨眼就成为孤山
　　你委屈，像一株小小的水仙
　　模仿狮子吼

　　2014.9.8

　　《探园记》

　　为什么要跟在他身后
　　每一步都像一个比喻
　　灯会上人群接踵的肩膀
　　身体紧靠却互不相容

　　跟紧一个陌生人，观察他的嘴巴和鼻梁
　　是否如语言一样紧闭
　　而他的元神，又时常孤挺
　　我沿途再洒上一些米粒
　　施因缘法

　　此刻，因迟疑而丢了线索
　　唯有凭直觉右拐。
　　那是人群，走近是冷风
　　落英飞起又落

　　刹那与维度归于虚空的地方
　　在推门以后，是秋天。
　　盘旋的亦不是鸟
　　它在我的眼睛里打转如猛虎
　　迟疑，如桂树疑香
　　这秋天无边，这园子是大无边
　　我推门后既是银杏挤挤，又是木叶直下

　　2014.9.20

　　《碧水陂投井》

　　我上海的房间在夏天欣欣向荣
　　我叫它碧水间
　　碧是湖水。又不全是
　　因为杨柳枝也一并落入名为“碧”的颜色
　　夹杂着绿与非绿
　　究竟名堂？说不好
　　给你九分果敢吧，独一分犹豫
　　我犹豫时，就在速写本白纸上用力地写
　　实际上我正在练习如何
　　死。如何更久一些在水底憋气
　　憋足气吧。碧水间，是我练习死的场所
　　我看见自己紫红的脸在水中扭曲
　　一如大部分果敢的时间里
　　冲泡的水仙茶，香如兰花，叶片肥大
　　起先皱成一团而后才感到浮肿
　　这并不可怕。你散发的气味是碧水间的一口井
　　寒气较窗外更甚一筹
　　猝死的雏菊开始摇动它身体的茸毛
　　水草绕在苔生的石上，摸一摸，很光滑
　　沉香屑纷飞，堪比柳絮
　　上海终于开始了有风的时代
　　我站在碧水井边
　　见着自己常常因为些什么
　　想要一跃而下

　　2014.11.27

　　《换房记》

　　我的大房间和她的小房间
　　需要进行交换
　　她要将大房间再塞进一个人
　　都好。在哪里都好
　　黄灯换成白炽灯，光合作用自此失去效应
　　无非被扔进一口朝北的井
　　清洗的过程不可避免，体力活也是
　　孤独也是。水的味道变了，舌头可千万别打结
　　手中，我正剥的柚子全部来自去年
　　我们吃去年的柚子
　　也是将来
　　正如这朝北的窗
　　既朝南也是朝向过去的

　　2014.11.29

　　《转山》

　　发酸的膝盖站久了
　　终于晓得要跪。说着随我来
　　就真的绕山，拜了又拜
　　山路拐弯的地方狭窄，泥土上，车辙印几行
　　清晰。松针和松果就躺在印子里
　　这儿是山的膝盖
　　弯曲，人群到这里收敛心性
　　也弯腰，也垂目。任翘首的树枝不动声色
　　打量我们，看，这群奇形怪状的人

　　一个女人出现在梦中的火山口
　　而我的跪拜恰好到正午
　　最热的时候。晕眩感，听到她问
　　堕胎怎么是好。
　　在她的脸上，一个小孩乘坐汗滴
　　滑，经过鼻梁和下颚
　　继续。直到闻见泥土的香
　　他摔断手臂，她心和汗滴一起
　　碎了。这时我不能停下来
　　我不能伸直膝盖，贴近，问断臂的小孩
　　疼吗。我不能

　　所以合十起身，我三步走完，右掌挨近
　　双膝也随即跟上。直到前额贴上泥土
　　的瞬间，终于可以对她说
　　安心，就像睡在弥勒佛的肚子上

　　这群人齐而平静。目不斜视且步伐轻快，但
　　有一个分心的叛徒是我

　　2015.1.16

　　《蒲山夜饮记》

　　飘摇又杂乱
　　如你。用呼吸的呼去吹蒲草岸
　　吹翻盛满橘子的小岛
　　也吹动陆水河上形单影只的筏
　　憋气下浅水，你伸手去摸青苔、沙子，和月亮
　　石头很大很圆

　　过去我们携家带眷，腰上挂彩色的泳圈
　　心狠的父亲给自己的崽临水一脚
　　用踢开六七月鬼门的劲头
　　赶猫。该老虎发威了
　　在蒲圻我们与血缘对砍，比父亲还要心狠

　　甩掉身后的袖子，你逃至成年
　　成年后穿厚袄、吸水烟
　　用生冻疮的手将雪捏成一团
　　与旧时如出一辙
　　不论天气阴晴
　　向风碰杯

　　你同道旁之绿凶饮
　　啸“投城不如投山”
　　登高人夜中不寐，起坐竹林
　　草庐边，梨树歪着身子
　　这山上所有竹子、萤火虫
　　蛇。和我都歪着身子

　　像无数个醉鬼
　　无数个。我只与醉鬼论春秋

　　2015.3

　　《赖》

　　从小年赖到元宵
　　赖到清明，赖到老天爷落雨
　　我依旧没有工作
　　妈妈早上喊我起床
　　用她新买的豆浆机磨豆浆
　　一勺糖递给我，她总是放两勺

　　正当一五年的春节
　　不许说丧气话，不许剪发
　　是妈妈交代的事情
　　从梦里知道我们以前是露水倚兰草
　　吃的喝的都是她的
　　虽然是一瞬情分，也是欠了的
　　所以我听话

　　山峦起伏，连绵着却互相不认识
　　为了不被妈妈发现
　　躲在房间把头伸出窗外抽烟的我
　　陌生的样子，也是很可爱啊

　　最近一回梦见冷冽苍黄风
　　披荆下秦岭。当年因为一些小事
　　我被勒令回家一周
　　惊动妈妈的老师曾对我恨铁不成钢
　　不是铁，也不是钢哦
　　那时候。她这样说
　　是过秦岭时落下的雪骨
　　赖在树枝上，化了也正常

　　2015.4

　　《山死清明后》

　　短小的诗，在他短暂的一生里
　　已经停下脚步。没有人会为他的诗而挂山
　　李贺说酒客背寒南山死
　　是这么个意思

　　清明以后山当然就死掉了
　　热热闹闹的，朝鼓起的土包磕头
　　远亲家的小孩一个接一个，向太上爷爷许愿
　　老人家指碑认路，他记得小道上所有的
　　和自己无关的姓氏

　　雨时大时小的故乡的清明
　　我从山上跑下去的背影
　　很容易吸引猎人，弟弟是这么说的
　　虽然我不太相信这穷乡僻囊的
　　会有什么猎人。除非

　　这里还藏了活物
　　还有琴箫合鸣在人走以后的山林响着
　　清明以后山当然就死掉一次
　　只有挂山的人才赖活着
　　愈加寡淡的静
　　山野斩断自个儿的六根
　　不见鸟兽之喙，却悬有浮木

　　[注]浮木，人身之难得，佛法之难闻，譬如海中盲龟之逢浮木，千载难有一遭。［杂阿含经卷十五、北本涅槃经卷二、卷二十三］

　　2015.4

　　《栖霞山与兰童游》

　　坐在椅子上裹紧围巾的我
　　仍然觉得仙鹤门的清晨是个反常的清晨
　　薄光和栖霞山
　　还有四月寒紧抱一团
　　小可怜，怎么就没有口袋可以躲躲

　　进栖霞寺大门之前
　　坐在地铁站露天的椅子上
　　等碰面后吃饭，站在阴云下
　　各点一根南京
　　风大。烟很快就没了
　　风大到可以把两个胖子吹到树上

　　干枯的白鹿泉，幸好树很绿
　　石头风化的样子实在吓人
　　七拐八拐。至地藏菩萨像前拜三下
　　殿前的池水已死
　　南京第一次露出他的马脚

　　我们爬栖霞山
　　我们把庙宇丢在后头
　　你指一块石头像指着自家的兄弟
　　说是上回饮酒吃鸡的地方
　　侧头听风
　　石头城和我们一样气喘吁吁

　　太虚亭小憩，见牌匾用篆体
　　像菩萨居住的千佛岩，舍寒而不简
　　我们赶在寒冷的正午上山
　　只是为了从山顶跑下来

　　2015.4

　　附兰童的一首诗（曾在此公号发表过）：

　　《给予望》

　　那念念险生、无念和无无念处在深渊中的与伊同行，不似光明，亦不似无光明

　　终于想清楚了，我还不能死
　　我还没有死过乌鸦的死
　　毒蛇的死和猛虎的死
　　只死过麻雀的死，蟾蜍的死
　　和月光下蹲着的白瓷碗的死
　　像数弹珠一样数星星
　　拜骨架一样拜祖母
　　我死过老天爷的死，香灰的死，庙的死
　　死过牛羊的死和无死的死
　　当一切统统都死了，我细数身上的器官
　　血肠拖地而行，是狐的死
　　肝胆七窍迸溅，是狗的死
　　还有龙的死，兽的死，甚至植物
　　也在我的体毛中死去了
　　正如我写了这么多死却依然还活着
　　我仍有爱人的能力，如你，如菩萨
　　如河南省东南边那些麦地里的冤魂野鬼
　　那些被炸死的，被碾死的
　　被饿死的和饿死别人的，阶级的与反阶级的
　　无论姓“社”还是姓“资”皆统统无产的
　　我都爱。而一个百无一用的诗人说出爱字
　　该是多么荒谬和可笑啊
　　当黄冈的佛陀熟了，我不能去摘
　　上海的神仙病了，我无力驾云
　　而今天在南京城，我从老大妈走到西王母
　　烈日如镜，竟无人发现我的鬼影
　　也无人发现我的泣血是向着你的
　　我的哀嚎是向着你的
　　我的断琴亦是向着你的
　　我试图仰天看云，试图在云朵的宫殿里
　　捡回身子。这一切皆是徒劳
　　正如一直以来对光明的向往：
　　有了墓志铭，我们依然得活着
　　没有如来藏，我们同样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