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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雅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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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雅丽的诗
和母亲一起打板栗
母亲想念娘家山里那棵板栗树
少女时她亲手种下了这一棵
如今深绿的叶藏着浅绿的果
踩出芭茅小路,我们一起去打板栗
秋风噼噼叭叭吹落刺球
时光的苍老刻在树轮上,母亲脸上也刻满
柔和的细刺
一根竹竿就敲落以往的生活
剥开刺球看见咖啡色的果
一丝苦涩紧挨一丝清甜
乡路数年奔波,外公外婆去世
家里贫穷的舅舅和不争气的侄子
母亲竭力维护娘家微薄的利益
日子挨日子,四十年不过是树长大一瞬
打板栗有技巧,储存板栗也是
秋天把恩情凝聚在一颗板栗体内
我们一起摇动枝条,板栗落地噼叭作响
时光逆流,从前种树那个小姑娘
微笑地看着已近中年的女儿……
(原载《诗林》2015年4期)
恰到好处
据说鲑鱼穷其一生,是为了追逐另一半
才辗转千里来到海上
水在江里聚集,鱼在浅滩挣扎
我过的是不咸不淡的一天,天至中午
我还不曾被谁惊动
这一颗心是娟秀的正楷,细细描过后
就要在厨房的烟火气里,安顿
遇见你,先学踮起脚尖的白鹭高空飞翔
然后又急骤地,从空中降落
从此后,长江水将分成若干支流
分别注入我南方的田川,你安定自若
不喜不悲
而我的心已乱如狂草
我心滚烫如火山爆发,如果我还安静活着
就得要一个恰到好处的理由
将其慢慢——
(原载《汉诗》(满江红)2015年3期)
异乡人
我被疾行的客车
抛弃在傍晚的站台,暮色越燃越暗
空中传来巨大的轰鸣,使我确信自己陷入
无力自拔的漩流
我何必远走天涯,手中握着破碎的蓝玻璃
路灯点亮,无非是给异乡人最后的安慰
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滚烫的地下通道
陌生的过路人——面色平静
我描述一切,橱窗里透明的灯火
预示这是享乐的人间
我想念家里的米饭,书桌上的那杯热茶
我在陷入,如同一只灰雁
挣扎着把地球当作了我的指南针
——高高悬空的飞行,和微微发亮的地平线
(原载《扬子江》2015年4期)
灰色雁翅
往三月走,这条路会通向一片开花的山丘
红枳木,白枳木,不声不响的婆婆丁
堵塞了春天的交通
往三月走,路边伸出枫树、榆树、海桑的手
红色,金黄,深绿的欢腾——
在五彩斑斓的山顶,住着一个蔚蓝色的湖
十八岁的我常常走到湖边
阳光落进湖水,我带的狗叫海哥
看到波光粼粼就大声叫唤
爱人善长钓鱼,从中午到傍晚
他不断从湖里取走鳞片,这些深深浅浅的波纹
装满了他的鱼篓
我无所事事,从湖东游荡到湖西
一定有什么万分温柔,一定有更重要的
从我手边悄悄地偷走
亲人远离,一面岁月的镜子
何时凝结成了一块晶莹的化石
我记得那天,我看见一行灰色的雁翅
横穿过蓝天
——更远处是树和仿古的房子
(原载《扬子江》2015年4期)
作者简介
谈雅丽,湖南常德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参加诗刊社第二十五届“青春诗会”。获首届“红高粱”诗歌奖、华文青年诗人奖、台湾叶红女性诗奖和湖南省第二十八届青年文学奖。诗集《鱼水之上的星空》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入选“二十一世纪文学之星”丛书。
创作心语:我是沅水河畔一名普通的公务员,朝九晚五、相夫教子,没有跌宕起伏的命运,只能在文字织成的世界里自由驰骋。维斯根斯坦说:“我存在的边界就是我语言的边界”。我用诗歌记载经历的爱,一些细碎生活片断,我相信冥冥之中确有宏大之手掌控着我的命运,因我一边失去,一边用文字加倍地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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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 2015-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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