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

　　知道九泉之下，您并不孤单，有祖母，有爸，还有众多族人
　　我更知道，你在等一个人，她正在急速前行
　　一双老迈的腿，骨质疏松，一对昏花的眼，半痴半呆的脑
　　还有那骨关节变形的十根老爪，正在为您完成遗愿
　　一旦完成，她便会前来，与你相聚……

　　2020年6月6日


　　黄昏的火车

　　一改过去的慢慢吞吞，如今都是超十倍的速度运行，
　　欧亚、港珠澳、京沪、京广、云贵……
　　世界变通途，国内走亲戚，天涯海角，均可一日回。
　　我赶上了，您未赶上，即便从你家门过，我却无法前来探视您！

　　2020年6月6日


　　古老

　　一把明清的老椅子，雕花和做工我都十分欢喜，
　　你已陈旧不堪，无以负重，几次差点将孩子摔伤，被孩子丢弃
　　我实在舍不得你，用不是木匠的工艺，将你修复
　　请到我的床前，做了我的床前椅，我真的喜欢你，喜欢你那一份陈旧
　　白日里，随手放个拎包，夜晚，一身换洗
　　——我喜欢让你的那身古老，不分昼夜，陪伴着我的日常生活起居……

　　2020年6月6日


　　水手

　　我们都是旱鸭子，还是离水远一些，再远一些。
　　尽管，水有太多的媚态，太多的诱惑……
　　她可潜潜穿石、滤沙，缩身为线，扭身为流
　　也可断身为滴，化身为雾，冻身为冰、雨、雪——
　　她会游击，藏于深山、沟壑、地下；也会聚小溪、河流、湖泊、大海
　　她还会吟唱、拨弹许多勾魂、袭魄的清曲，怒吼的号子
　　我们却把握不了，她——千变万化，杨花的脾性。
　　2020年6月6日



　　惜别，惟别而已

　　喜欢换频道的书写，更能信马由缰，无束无拘。
　　可以不说爱恨情仇，只说庄户人家的针头麻线、芝麻小事
　　譬如惜别，光说那一年四季。二十四节气，要别过多少日出日落，
　　风风雨雨，要别过多少青菜萝卜、瓜豆、玉米……
　　日子就这样翻来覆去，四季轮回，丰年的笑，灾年的悲——都得过去！
　　许多年了，都这样挺过来了，余下的时日，只有如此！

　　2020年6月6日


　　风声，代替了所有声音

　　世纪风轮回地吹，山坡，秃了又盖，绿了又黄，我们手扶犁铧，耕耘不止，
　　汗水浇灌出的，不一定就是花团锦簇、丰收四季。
　　辛劳，将我们紧紧地绑缚在了一起：
　　使牛时，我听得见您的吆喝，牛的喘息；
　　煮茶时，我听到了壶水的歌吟，
　　歇歇吧，让竹林的清风，吹凉那碗老土茶，叙谈来年的收成——
　　无论丰欠！

　　2020年6月6日


　　止水，之无人

　　身居寂静山林，断了尘嚣，多惬意的日子。
　　茅屋为蜗居，竹、树为近邻，蜂鸟虫鱼，多好的侣伴！
　　矢车菊在路边开了谢，谢了开，竹笋，佐了餐，拔了节、冒了尖。
　　玉米和高粱，挂在屋梁，妆点茅舍——多像我们越来越多的老年斑？

　　2020年6月6日


　　夜的漆黑

　　习惯黑暗的眼睛，未被城市霓虹污染
　　哪里有一个洼凼，何处有一个小湾
　　前行、回归，哪怕闭着一双老花
　　你都大步流星，勇往直前，不倚不偏！

　　2020年6月6日


　　十七岁

　　那是一个光脚丫，三天三夜，成了灰姑娘，一场惊梦，让她惊愕！
　　一双亲手编的、顶着一朵小花的麻耳草鞋，必须扔掉，换上白胶鞋；
　　那件淡绿色格花小背心，必须添上衣袖和衣领
　　——从乡野到京城，不能光脚丫、露膀子、光脖子

　　母亲送别时，塞在手心的五元钱，派了用场、救了急！
　　一双白胶，一尺二寸白布，为那件格花背心，
　　配上了荷叶领口、泡泡紧口短袖，
　　浅淡而别致——出自一个十七岁农家女的巧手与即兴创新！

　　2020年6月6日


　　单身情歌

　　当初是有人伴唱的，
　　那阵子真的丝竹管弦，音韵和谐、高山流水遇知音。
　　后来才被割断琴弦、棒打鸳鸯，南逃、北飞
　　单身情歌，突变为两地悲戚的“孔雀东南飞”

　　2020年6月6日+


　　那些花儿

　　原本是野生野长，开在路边、山坡
　　小溪旁，小河边——甭管地角与石缝
　　开得错落有致，开得自然天成

　　谁知，后来的后来
　　便再也找不到栖身之地……
　　再也看不见曾经那些熟悉的倩影！

　　2020年6月6日


　　勇气

　　想当初，不知何来那一股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气
　　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极其严苛的校规
　　一鞭响鞭与棒磕，打得鸳鸯两离分
　　肝肠寸断，胆儿破碎——岂止十年，见到草绳，肉跳心惊！

　　2020年6月6日


　　栀子花

　　扦插——儿时，便是我的挚爱
　　秧田边，我像点豆一样匀距
　　胸面前，右襟横排的枇杷盘花扣，便是悬挂你的所在
　　那时，喜欢您的洁白与馥郁，没有别的喜爱
　　后来，只能在阳台盆栽，摘你的花枝插瓶。骨朵儿盛盘，等您慢慢开
　　出于对你色泽与香味的喜爱……
　　再后来的后来，就成了祭品——让你日夜在黑白相框面前。代替我的默哀！

　　2020年6月6日


　　六月炎夏

　　原本只是夏初，怎就如此荼毒
　　不滴一颗夏雨，泥土发烧，通夜不退，叶子含不下一滴露珠

　　早、晚的两次透浇，通通解不了饥渴
　　幸好，禁令尚未完全解除，整日依然蜗居，躲避你的肆虐

　　2020年6月6日


　　小雪

　　是六月雪么？还是那个雪花般的小女子？
　　若是六月雪，我喜欢你那小得晶莹的花
　　静静地开在小径的绿道，为那条小径充当迎宾

　　是那个雪花般的女子，我知道怎么呵护你
　　我不给你锦衣玉食，也不给你香车宝马
　　我日日为你写一首——你喜欢吟诵的小诗！

　　2020年6月6日


　　红豆

　　我种过的，不是思南国的那种，而是炖猪蹄、熬八宝粥的（饭）红豆
　　在我家分的的那几块高地，我和母亲每年收过玉米
　　便套种在红薯地里，她往上长，然后开花花，结长长串串细荚子
　　她早熟。红薯还需在地里牵藤长叶，生儿育女。

　　那时，我只晓得可以用她来煮稀饭、煨猪蹄……
　　后来才知道，南国有一种红豆，不可食，专诗相思……
　　我没种过，却在市面上见过，文字里读过
　　南国红豆的相思病，我也害过，其味苦涩，痛楚难言
　　真没我自己种的那种（饭）红豆那么软糯，那么好吃！

　　2020年6月6日

　　绿光

　　年轻那会，我曾先先后后，养过几十只猫咪
　　波斯猫那一蓝一绿的眼睛，特别让我开心
　　一次分娩，她非要我助她生产，为她接生，还要我为她抚养小猫咪
　　我给她送回猫巢，她又给我衔了过来，
　　在漆黑的夜里，发出一束祈求的绿光，我只好将其拥入怀抱，暖于被窝

　　2020年6月6日


　　家乡的野菜

　　香味还清楚记得，多少年来，家乡的野菜，曾将一锅锅清汤寡水变得稠黏
　　那是我们几姊妹提着竹篼，状着胆子，去那个坟坝里采挖的，回家前在河沟里淘洗干净，回家后切碎……
　　将升底的一点玉米面，先下锅搅的半生不熟，然后把野菜倒下，搅拌合匀
　　撒一把盐——香喷喷的可口，填充全家老小的空胃饥肠。

　　2020年6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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