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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诗界论坛网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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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三县的诗怀旧和感恩等九首
怀旧和感恩
文/彭三县
谁曾有过记忆的磨坊
谁就会想起那头被蒙住眼睛
低头拉磨的驴
拉出黎明十万担，转进黑夜
十万担。无涯的日子
一圈又一圈
也拉不圆日月的忧伤
谁曾有过记忆的磨坊
谁就会被梦的鞭子抽打
现今奢侈，是对昔日背叛
我见过的那头驴
性情敦厚，四蹄坚硬
忠实于黄土地和磨坊
但因偷吃一口石磨面
主人噙着眼泪
不忍打，硬要下鞭子
谁曾有过记忆的磨坊
没有。我告诉你，请记住
有过这头驴吧。驴的一生
缩影我苦难与顽强的人生
让那些漂浮的灵魂
跟着我诗的指引
慢慢都沉静下来吧
并且真正懂得怀旧和感恩
母亲棉和父亲靴
文/彭三县
在春天，我有恙，怕冷，四肢漂浮
像一种怀念在发芽时要呵护
像旧伤口要呵护
请我加上
留在夹箱底里的母亲棉
和父亲靴
在冬天，我的结痂脱落
露出的鲜肉又发炎了
像身体里的夏天的烈日
一直高烧不止
请我减去装束，一件件
减不去的是后悔是泪水
是在那些天塌的日子里，我迷信地
烧掉了母亲棉和父亲靴
愿他们在那边不受寒不受冻
都说生活是加减法
要学会是一生的事
我要减去，言辞里的悲伤
或词不达意
好在增增减减的句子
是一场大雪来临
我和老屋门前的
两株楸树，银装素裹
像我又得了一张亲情的记忆照
虽然一瞬白头
我还是扔掉了
陈旧的药罐子
新置办的
太阳的药罐里
盛着立春、雨水、惊蛰......
曙色
文/彭三县
高压线上的麻雀
有阴影
像一张蛛网
悬着
此刻
曙色漏下来
照亮我
和我默诵着的
经文
那飞去的翅影
如我散步时
发出的声音
很轻
轻如远处的房屋
和雪山
回到我身边
光明寺
文/彭三县
你抚摸着——
走个不停的心路
对我说
你去
我也跟着去
去拜谒光明寺
你说话的当时
光线穿越玻璃窗
像我们的影子
没有变形
没有变质
却在变换
你说光阴
不负赶路人
山高寺近
一室风雨
梵音洗心
你说是仙洞
就是仙洞
你说是佛门
就是佛门
你说反正这一生
我跟定你
一起老
一起去
笑声灿烂
文/彭三县
戒烟一年有余
感觉一切不适
今天又算是改邪归正了
抽烟是一种修养
能把暮霭里隐身的泪水
交给海洋
能把黑夜的黑抽成黎明的白
让海藻、贝壳以及岸边的
草木，在葳蕤中欢乐
鱼有家 鸟有巢 兽有窝
海高云淡
——这是我年轻时候
想打理和改造世界的愿景
如今如愿以偿了
医生转身，白莲一样对我说
不能再抽了，咳嗽
能将你五脏六腑咳出来
这样安好。这是我的江山
会走在阳光下，通体透亮
我把它制成工艺品
拍卖给自己，佩戴身上
仁者见仁
我抽烟习惯坐在无奈中
黑暗和不平，肮脏和私欲
会逼进我的烟卷。爱我如命
疼我入骨。我骨瘦嶙峋
但灵魂不扭曲
只有蛆虫会爬行
袅袅烟草雾，唯我独享
远离我的人们，并没走远
遇见我坐在无奈中抽烟
笑声灿烂。烟鬼他
百毒不侵
落日
文/彭三县
阳光出自我的眼睛
黑暗和阴霾让出位置
正好安放苦乐
以及一切过往的爱恨
缓缓地，都变为春水
正如我变得
比天空晴朗
比云朵干净
让再见，一再仰望
一再回头
小路尽头，落日听逝水
像回味着圆满的今日
又一次，泅渡彼岸
溅起浪花
洗亮我的眼睑，我遇见
落下的时间
有时像红珊瑚
说着横断面的同心圆
有时像青草又生清露
多么熟悉的风景
像神祗赐我的力量
触动我大半个人生
随波逐流，又不失自我
浮蜕去浮躁
沉蜕为海石
即使碎了
也学心血拍岸
而不是心血来潮
你站在岸边，告诉我
苍茫的海上
露出佛塔尖尖
有一粒沙，无限闪光
如鸥鸟鸣叫
带着晨晖的金子
撒满人间
晨练
文彭三县
晨练到河岸，有放生人
把自由还给鱼
它们鳞片忧郁，此刻
为什么还不恢复以前的光彩
这只是一小部分的鱼
眼睛，埋在水桶里的
一小部分的鱼
像一桶沉思，游动着
进入我的内心世界
我一怔。雨从我的眉睫上滚落
回家是常事
天地间只剩下
空濛
细看时
只剩下
放生人
听人说
他们是在晨练
坚持好多年了
雨不再温柔
汹涌，并不影响他们的晨练
五个字
文/彭三县
“家和万事兴”
这带有口红味道的五个字
像受害的惊飞的虫子
半月前躲进我耳朵里了
窗外，草根萌芽时的鸣叫
高过四月的槐花
春风袅袅泊向更高
而它们畏缩一团
像要修饰我的听觉和仁慈
隔三差五，只要我听见这五个字
就知道是邻家爱穿素衣的大嫂
给竹笼里的那两只鸟改善伙食了
有一天我对她说
大嫂把我的耳朵掏掏吧
有东西堵得慌
第二天
天空好像空得能容下
我的心了
飞虫和鸟儿一样
自由与飞翔是它们最大的希望
谶语
文/彭三县
拽着头发
就能到日月上君临天下
或打发生死
或打发孤独
何况大小鬼
是两张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