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义

　　在夜里择一个段落沉淀
　　纸页之上，我是一粒安静的楷体字
　　当你的手温撤离之后
　　我读不出一张影子，陷进多少光阴

　　我在屋内编撰昨日
　　既向黑暗讨要光明，又向生活讨要激流
　　秋风挤门而入
　　缺乏充足的理由说服我，走进一首主题曲

　　这一天，我都在身体的暗河里
　　默默清洗每一根神经
　　看太阳和月亮，从同一方向升起又落下
　　辑录人们与岁月争夺时，互抽的鞭痕

　　无论疼痛荡漾，或凝滞
　　我都能辨清旧棉帛里，飞针走线的声音

　　◎破

　　灭掉灯光，打开一个倦意蓬松的夜晚
　　世人皆睡去，你把一笔构思磨成文火

　　翻过远方那道低丘
　　天气就转凉了。抵向暗处，更凉
　　夜色打开包裹
　　悉数收走了人间谛造的浮华和真相

　　你走上天台
　　看皎白的月色，替城市置下单薄的倒影
　　那些未被掐灭的灯，开始围攻你的眼睛

　　它们在持续扩张
　　从每一角暗处出发，愈扩张愈明亮

　　◎小确幸

　　只在午后，我才让一杯水沸腾起来
　　猴魁停止思考
　　慢慢抻直腰身，变得圆润起来

　　就在时光的波纹间徜徉
　　与案台上的绿植私语
　　与你隔空交流，为一棵菜蔬的去向纠缠
　　唯一的答案，是没有答案

　　再留一个片段，给乡下的父母
　　给年少的自己，给外地求学的儿子
　　或者记下
　　我曾用芦管吹白了的一行炊烟

　　它在故乡的屋顶上，被雨水洇散

　　◎无所谓

　　一棵树的生长态度。它抱紧风雨
　　星辰和阳光
　　如同一个人抱紧被记忆打包封存的故乡

　　这个秋天，从第一片落叶开始抒情
　　当最后一片叶子飞离枝头时
　　每一只归鸟，都是秋风携来的果实

　　你砌下长短句
　　试图俘获今夜的月光，围堵驿动的年轮
　　而我却化身为水
　　静静环绕着一座日渐低矮的村庄

　　◎何处安放

　　河水经过航道，带走几艘小木船
　　我经过河水，也没能抓住一只帆影
　　流动的事物都在向低处奔涌
　　血液除外，感情也除外

　　时光倒叙
　　我在看记忆向一本旧相册回流
　　直至掌心磨光纸上的道路
　　翻破几首老歌

　　我在想，前世与今生皆像流水
　　已咬定去向
　　而未来万千情和事，该将何处安放？

　　2019.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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