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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制作:天荒一隅


  发布:2019/9/10


 

 


诗十六首 / 炫东

 


  诗人自画像

  飘来飘去的云,找不到回家的路
  却要藐视雷霆,对闪电不屑一顾
  导致通过下雨回家的大门紧紧关闭
  连一条偷窥的门缝也没留下——
  那可是你通往救赎的唯一之路

  自认为在解剖世界,指挥万物
  其实解剖的只是文字,指挥的是符号
  明明玩弄文字游戏,却美其名曰
  在文字里开荒种地、射大雕
  戴着蚂蚁的眼镜,蚊子的耳机,自娱自乐
  把世界看作空洞的面包屑
  把面包屑当成丰富的世界
  把黄钟大吕之声当噪音处理
  把无病呻吟当成美妙的音乐
  符号只是一种称谓,不是万物本身
  当文字的疼痛被迫突围,随风叛逃
  万物还是以本来的面目在微笑
  逃离不了的,就联手形成一个蚕茧
  你深陷其中,非说那是一座城堡

  在颠覆和荡涤驾临之前
  讨论诗歌的前途毫无意义——
  被遗忘的星期八,很难有出头之日
  除非那场荡涤一切的暴风雨
  在雷电协助下,把回家之门早日开启


  是谁

  是谁坐在一声雁鸣里浪迹天涯
  用异地辛酸拯救自己的人生
  把连接故乡的脐带,绷紧了又绷
  让黑夜在寂静无人里隐隐作疼
  背井离乡,疼的不止是人,还有根
  还有家乡的明月清风、山水和白云

  是谁放纵抱怨在命运里饮鸩止渴
  却不知命运为何物。情愿把光阴
  交给蓬头垢面的汗水腌浸
  甚至主动让烟酒和扑克绑架
  也不愿静下来和一本书交心
  去造访隐身在文字间的智慧老人

  是谁驮着朝阳和夕阳当牛做马
  却要把孩子当王孙贵族供养
  妄图用湿漉漉的钱,拧一把哗哗直淌
  的汗水,塞满孩子所有的欲望
  用爱的名义把钱变成刀,在挥霍中
  掏空自己,杀死下一代萌芽的希望

  是谁一想到,正在路上如约而至的黄昏
  就一下陷入比黑洞更黑的无助之中
  明知汗水不是无限的,终有流尽的一天
  可每天醒来依然重复昨天的内容
  继续麻醉灵魂,虐待身体
  毫不担心身体和灵魂,会联手谋杀自己


  蚂蚁的藐视

  弱小是意义更深远的强大,此时蚂蚁
  躲在不起眼的黑里,用藐视恐龙的
  鄙夷,藐视人类、老虎和狮子
  貌似霸主的庞然大物都在藐视里

  在蚂蚁的藐视里,恐龙的前任霸主没了
  恐龙也没了。老虎和狮子
  走到消失的悬崖边,依赖保护续命
  人类锋芒正盛,但藐视刚刚开始

  蚂蚁用藐视打败所有的对手
  显然不是狂妄无知,一定另有神秘武器
  不用做任何事,只需等待
  庞然大物自己把自己杀死——
  聪明早晚聪明到为自己掘墓
  强大迟早强大到容不下自己

  顺着蚂蚁的藐视,我看到人类每个人
  都将死在自己手里。所谓人生,就是自己
  杀死自己的过程。每天睁开眼
  就努力寻求谋杀自己的方式
  文明、科学,闪着寒光的双刃剑
  只是为了让谋杀自己更加彻底

  是蚂蚁的智慧太强大,还是
  人类的悲哀太隐秘?当一个人死去
  应该恭喜还是应该叹息


   
  广场的自白

  像风一样心怀天下,像大地一样心念苍生 
  我在这里传承一种信仰,坚守脚下的神圣
  只和天空凝眸,不再迷信远方
  远方只有远,天空只是空,哪有什么梦
  当你站在远方看过来
  我的脚下就是远方的远方

  用不着远行,远方的风景不见得更好
  山都是一堆石头,或高或低罢了
  海都是一汪水,或大或小而已
  人都是大同小异.
  看一山能晓天下之山,临一水
  而知天下之水。真正的风景
  还在脚下,每一个脚下都是独特之大美


  让轻浮者去远方疲于寻梦吧
  像白云,总是把苟且归罪于脚下
  总是把诗和梦想寄托在远方
  只要到达,远方其实也是脚下
  不去坚守立足,一走了之
  走到哪里都是流浪
  走到哪里,苟且照样是脸的主题——
  貌似潇洒的东西总是肤浅无比

  我的快乐,平静地欣赏世界
  给坚守者慰藉,撑起梦想和寄托
  昼看日出日落,夜看月圆月缺
  闲时有鸟鸣,偶或落入我思想的涟漪
  在我下面,一条根硕大无比
  和脚下的大地充分融合在一起


  夏至浅吟

  蝴蝶驮着夏天翩翩归来,又翩翩归去
  把夏天扔给我,可我没在意
  那时我正专心从一只蜻蜓那里——
  飞翔的十字架上,感悟神的意志

  一转身,夏天已经中年
  而我还在春天里没有拔身
  塞满体内,如墙一样密不透风的
  依然是芳草吐绿时稚嫩的纯真


  野外淋雨

  被一场雨收割,成为雨的猎物
  好不容易焙干的恋春情怀又拱手让出
  我怀疑这场雨是蓄谋已久的阴谋
  从干旱第一天起,就开始布局
  整个旱情都是阴谋的一部分
  是为了今天下雨埋下的伏笔

  从黑变白再变绿,从集中
  到分散再到集中,雨挥舞
  水做的镰刀,演绎着收割的艺术性
  一起被收割的,还有下午、野外
  小桥和天际,遍地草木的笑声和掌声

  无知比狗还要忠诚,让我们不能洞悉
  每个雨点里暗藏的宏大天意
  也不能解读被干旱掏空的万物
  对甘霖的渴望有多么殷切和烫手
  在天空眼里,我们同样是需要滋润的草木
  同样的结构和血肉,只是会走动而已

  正感叹这场雨的洗礼是一场宿命
  猛然发现不远处,尘埃满面的草棚
  正准备要用憔悴的空虚
  为我们遮雨挡风


  图中的身影

  这里的风景,让我忽略了生活的丑陋
  你的身影,又让我忽略了所有的风景
  我想你眼里一定有甘醇的美酒
  可你的心去哪里漂泊或停留

  你就是一座移动的花园,我的眼睛像蝴蝶
  掠过你的山水,为里面诗的芬芳所陶醉
  此刻,花园柔软白皙的围墙波涛起伏
  缘于里面盛开的一万朵玫瑰

  下午的冲动

  下午寂寞涨潮,茶韵力不从心的时候
  耳朵里寄存的音乐就会跳出来
  用一种旋律前来助阵加油

  和我一样,屋里的空间也有逃离的欲望
  只是苦于墙壁的阻挡。而我则受困于
  我的身体,一个更加坚固的牢房

  窗外的景物,因频繁在我眼睛里留宿
  彼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也正是因此,美感蒸发无余

  骨子里有蚂蚁的痒,一种
  渴望变化、渴望新鲜体验的冲动
  让下午招架不住,寂寞退潮了


  纸上的世界

  醒来,黎明用一张白纸遮住黑夜
  纸上的世界从眼睛拥入,内外围困我
  只能打个哈欠——投降委婉的表达
  然后继续貌似光明的纸上生活

  我深知这张纸,比薄冰还要薄
  必须对一戳就透时刻保持警觉   
  风来了,纸上的一切开始颤抖、颠簸
  广场、马路,各自背着一座山
  彳亍的人们,及每个心中复活的恶魔

  黑夜从来没有真正离去,只是和我们
  隔着一张纸,摩拳擦掌、窥视着
  但我们看不见,一张纸就能蒙蔽一切
  这让我怀疑眼睛是身体的背叛者
  愚弄和欺骗,都离不开它的配合

  我看透一切,却不能说破,因为
  可以不懂天意的宏大,必须知道自己的卑微
  只有学会站在阳光里给冬天让座
  躲到树荫下给夏天让路
  才能避免成为牺牲品,为一场阴谋垫背

   
  致泰山

  无论怎样的存在,都一样会有遗憾
  就像你,选择了巍峨就注定失去平坦
  你君临天下的气势未免狂妄无知
  相比别的山,你不过多几块石头而已
  在错觉和短视主宰的访客眼里
  你代表他们的高度,地平面不值一提
  其实你的高度永远超不过地平面
  在地平面跟前,一切都是矮子
  不信,从遥远的太空俯视大地
  能看到地平面,看不到你泰山的影子
  或者当地球转到另一端
  你的高就是你的低——
  往往越是突出的地方
  越是容易成为缺陷和不及


  蒲公英之劫

  一场杀戮,让人性的丑陋席卷田野
  屠刀挥向处,蒲公英手无寸铁
  刽子手的浓缩版,再次验证了
  一有机会,人就能活成自己憎恨的角色
  甚至不惜成为,农夫怀中的那条蛇

  无数次把人类,从脓疮痈疽那里
  拯救出来,最后还是死在人类手里
  这是蒲公英的宿命还是可怕的暗示
  自然密码能修复砍掉枝叶的肌肤之痛
  斩草除根的灭绝之殇,如何承受得起

  面对杀机四起,蒲公英不能像水那样
  用流动的血肉让刀锋知难而退
  也不能拔出自己,向光明之所突围
  只能把未圆的梦和刚吞下的仇恨
  连生命一起交出,像孩子坐以待毙

  让人痛心的是,这些赶尽杀绝者
  一面挥着屠刀,一面唱着赞歌
  死者的优点和恩情,描述的全面详细——
  对你捅刀的,往往是熟悉你的人
  熟悉才能算透,有没有举刀的价值

  站在因果关系的路口,就不难洞悉
  挥举的屠刀,每一刀都砍向人类自己
  远处,被钉在广告牌上不能脱身的菩萨
  不得不面对人间,双眼却如此紧闭


  掉下来的羽毛(之一)

  一片羽毛不会因鸿毛之轻掉下来
  虽然它的轻里有飞翔的历史
  有天空的心跳和呼吸

  只有膨胀的自己才能把自己压低
  才会主动脱离翅膀,
  不甘做众多羽毛的其中之一

  少了一片羽毛,翅膀依然翱翔九天
  离开了翅膀,羽毛只能零落成泥
  谁能听懂一片掉下来的羽毛
  鸿毛之轻里那一声沉重的叹息
 


  掉下来的羽毛(之二)

  每一片坠落的羽毛,都有一个诗人
  住在里面。有意回避风口
  不敢面对自己命运的凄惨
  被天空抛弃也依然心怀天空
  被红尘掩埋也照样超凡脱尘
  到了最不堪的境地,还是一副傲慢
  那是他们至死不能抛弃的名片
  剩下一副傲骨,哪怕单薄空洞
  也能区别世俗的柳絮,从而自命不凡



  单眼的世界

  我的左眼凝聚着哲学家的智慧
  我的右眼闪烁着经济学家的光辉
  貌似情同手足,实则水火不容
  睁开这只眼,就必须闭上那只眼
  世界被它们分割为两半,各执一端

  右眼进入的世界是美丽的花园
  鸟语花香、歌舞升平、太平盛世
  堆满幸福笑脸的天空,一片蔚蓝
  左眼进入的世界则是狼藉一片
  遍地铺满鲜花的陷阱,蛇影密布
  花枝招展的阴谋和一本正经的谎言

  一只眼里的世界未免肤浅和遗憾
  哪只眼睛看到的是真相很难分辨
  也许都是残缺和虚幻,远在真相之外
  又不能简单的勾兑出一个真实世界
  别无选择,灵魂时而花好月圆中沉睡
  时而疼痛中醒来,在阳光下抖着

  痛苦之际,我也曾试图
  两眼同时睁开,看一下真实的人间
  一阵脑浆欲裂,死亡提前降临的痛
  让我屈服了,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有一种境遇,两眼才情同手足
  那就是闭上眼睛,让同样的黑同样的虚无
  把我深深的淹没。心里坦然无比
  那才是真实的世界,万物的源头和归宿



  夜丢失一只轮胎(之一)

  夜丢失一只轮胎,大树落下一片叶子
  做为对应,我的一根头发掉下来

  最黑的谣言和最黑的幽默
  一起敲打智者的耳朵,也许是错觉

  总感觉要发生点什么,却发现
  什么也没发生,白天黑夜继续瓜分时间

  树还是那么茁壮,夜还是那么黑
  而我继续重复着睡觉、做梦的以前

  当我再次和大树和黑夜站在一起
  我似乎触到了,生生不息的内幕和意义


  夜丢失一只轮胎(之二)

  夜丢失一只轮胎,肯定又是在炒作
  在这个炒来炒去、一炒就灵的时代
  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都可以成为大摇大摆的常态
  耳朵早被狂轰乱炸锤炼出来
  公鸡可以下蛋,羊毛也能出在狗身上
  活着的已经死了,死了的还可以活
  乱哄哄这个唱罢那个登场
  掩盖了,每一个谣言后面
  都张着一个血盆大口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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