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一片荷叶充满兴趣

　　我把看到过的叶子
　　与一张荷叶比对之后
　　似乎感觉到些什么

　　刚出水面的荷叶
　　皮子皱缩，仿佛一个
　　刚刚出生的婴儿
　　叶子卷出的两个圆筒
　　斜斜地对着天空
　　仿佛婴儿的那对眼睛
　　对世间充满好奇
　　荷叶长大，长成天锅
　　又仿佛是一副扛铃
　　风和雨水压弯了荷杆
　　举出荷花，莲蓬，莲子
　　延伸一根根藕丝

　　人世间，人与荷叶
　　谁，效法谁？

　　2019~8~17



　　自言自语


　　我接了父亲的坛
　　学会了一个人
　　自言自语

　　那些话，来路不明
　　简洁，明了
　　相当于浑身乏力
　　自已给自已，刮痧
　　或者喊魂

　　2019~8~17



　　小时候的古苗河


　　小时候的古苗河
　　像一个拿着鲜花在山坡上
　　边跳边唱的小女孩
　　河水清亮，深潭比海水蓝
　　沙子和卵石没有淤泥
　　没水草，细柔的蓝丝也很少
　　大人，小孩，水牛
　　像亲近母亲一样亲近她
　　从河水钻出来，扭头一摆
　　甩出来的水像珍珠散落
　　用石头和黄泥堵住一截沟叉
　　捣烂一种树叶，可以闹出鱼儿
　　那时它的下游还没有筑坝
　　向晚的阳光洒在河面上
　　从洞庭湖游上来的什郎，马嘴
　　抢神，来鱼，鳜鱼……
　　一群一群在浅滩上翻晒肚皮
　　那时它的腰部还没被一个隧洞
　　引走了一多半的河水，从未
　　欺生，淹死人

　　2019~8~16



　　白河边


　　晌午，她们来到河边洗身子
　　梳子一耙一耙地从头上梳下来
　　又返回去，梳着乌黑的瀑发
　　两只手轮流弯曲着伸进内衣里面
　　搓揉自已的胸脯，双脚吊在
　　预制板的下面自由自在撩着河水
　　一边舀水浇身子，一边说笑话

　　河面上，一只乌蓬船打这经过
　　一根竹篙劈开河水溅起一路浪花
　　她们的笑声，像一群鸭子叫

　　2019~8~20


　　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已被风雨泡胀了曾经的老茧
　　路下的草根抵出鞋底针一样的
　　草尖，像缝合伤口缝合了她
　　扛过她多年的泥土和砂石
　　也被翻过来将她掩埋
　　记住她的那些老人，已有多半
　　将她带进泥土封存起来

　　那些已被封存的宝贝，藏着
　　箍柴块子的竹夹子与扁担
　　嘎吱嘎吱的吵架声，藏着暮色中
　　母亲在半路的山头上翘首期盼
　　孩子放学回家的目光。那条小路
　　要越过两条小溪，一条小河
　　过河要跳着走石头摆成的跳脚岩
　　要途经坟场和解放初的杀人场
　　垮坎的坟，露出一根根白骨
　　和一个个人脑壳的骷髅
　　骑着田埂的路，已被踩成黄牛背
　　下雨天，光亮而又溜滑

　　那条小路，以寨子为起点
　　走出来，就可走到一个卖米豆腐
　　卖油香粑粑的一个小县城
　　一个仿佛是逃离了苦海的天堂
　　从没有人仰望过小路的反向
　　即使仰望也是迷茫和叹息
　　就连做梦也没有梦到，这条路
　　反向连接的羊肠小道，深山峡谷
　　飞瀑流泉，奇山异石……
　　却成了原视为天堂的仙人们
　　蜂拥而来的新的天堂


　　2019~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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