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物语

Ⅰ

巷子里扔着几只废车轮，
生锈。我搞
不清楚，
从里往外锈呢，
还是从外往里锈？

我认真地思考:
废铁与人，
为什么要生锈。

Ⅱ

让皇帝看的，
一定是假的。

皇帝清楚，太监清楚。
鸟儿也清楚。

Ⅲ

首先戳破气球的
是孩子。
大人是哈巴狗——
总是把脑袋藏起来，
摇摆尾巴。

生活在逼迫生活，
风在逼迫风。
扮鬼的次数多了，自己也
成了鬼。

吓吓人，也吓吓世界。

Ⅳ

吃不到葡萄，
葡萄酸。
这句话，
什么时候都会有效。

原意是
胸怀大小的问题。
嘴唇的问题。
舌头的问题。

Ⅴ

赞美爱情的人，
缺少爱情。
打飞机的人，
一定打不落
飞机。

拿弹弓
击落麻雀。
不是用弹弓，
而是用心——瞄准。
我看见——瞎猫，
在捉死老鼠。

Ⅵ

卡瓦菲斯是谁？
他让我惊喜，
他的诗歌，仿佛是用思想的器官建筑起来的。
北岛，也让我
惊喜。

不信，你读读《蓝房子》，
《白日梦》。
仿佛我在欣赏月亮，星星，山坡上的野花……
有一种美在向我逼近。

Ⅶ

嘴巴是两扇大门，
请你谨慎地使用它。

一定要接吻后，
关上它。

Ⅷ

幸运啊，
你是有思想的人。

遇上你，
是喜剧的开始，
悲剧的延伸。

你是我的父亲，
或者孩子……
翕动翅膀的天使。

Ⅸ

冬天，甘肃——
没有下雪。
我想象的雪花落在纸上，
落在梦中。
少年在雪中。

两行浅浅的脚印，
重叠在一起，
真美。
天空中，
大雁在鸣叫——

雪花之上。


镜子

一面巨大的镜子，屹立在世界上。
人们在上边行走，
羊群行走。

行走，行走——
孤独地行走……
鸟儿在天空行走，
天空在湖面上行走。

镜子照着许多人，
唯独不照有态度的人，
在月光下奔跑的狼毫。


众生

挂狗头卖羊肉的人。
善良的人。
犯罪的人。
夜晚出没的人。
广场上走来走去的人。
村口哭泣的人。
宁愿做鬼不做人的人。
额头磕出血的人。
搭梯子上房的人。

给自己画像的人。
埋在黄土下的人……
在玩忏悔游戏，他们那么专注，
认真……被自己的影子弄哭。


与灵魂对话

一个人坐在灯光下，
忘记尘埃中的诸多繁琐事，
与灵魂对话。
真心话，
不是用来发表的，换米换柴。
也不必向心底不磊落的人，
掏心掏肺。

我文字中的盐粒，
太咸了。
亲爱——
你忍了那么久，
于是我傲娇的山峰，
飘起了大雪，
掩埋我。

广通河已经结冰。
高贵的灵魂啊——
从不显山露水，却在相互映照。
那么多好人，
帮衬我们。
一想起这些事，
阳光便照在心坎上，
那么亮，那么亮。


雪

山头上的脚印　向山下
延伸
南阳山
披上白色外套

像新嫁娘　等待着
新郎
此时　谁没有爱情
将永远不配拥有

天使的银粉　纷纷
坠落山涧
落在额头上
落在纸张上


炉火

门扉虚掩
炉火正旺　我坐在
炕沿上
静候你——
带上爱　悲悯　正义……
门扉虚掩　我在
广通河畔

聆听虫鸣
炉火在我的胸膛里　燃烧得
正旺……


风收割着风

谁给天空摁下按钮——

在春天，
我看到今夕的风，
收割去岁的风。
新麦芽儿，
钻出地面，燕子飞翔……

春意盎然。
而我总是担忧，春风收割
古人。寒风中飘荡的孤儿……
他们的新伤口套在旧伤口上
结痂成疤。

面对春风，
我无意扬花。
谁给天空摁下按钮——
深山中的苏非，在
吟诵经文。

眸子深处，
流动着平缓的河水。


策兰

走在大街上，鲜花是配角；
走了，全人类是配角。


根缘

大地像一个酒杯，
盛满蓝色的酒。

谁在对饮？
我们坐在对面。
酒杯里漂泊着不归人的手杖，
白色的马翼，
雁鸣，金黄的树叶……

我们拥抱，
瞬间燃烧起来。让我
欣慰。因为爱，友谊，血性……
大地像一个酒杯，
盛满蓝色的酒。

酒杯里漂浮四种肤色的人，
我爱他们忧伤的眼神。
不同的宗教，旨归相同。
谁在发明武器，
屠戮兄弟？

人们啊，
为弱者祈祷，哭泣吧！
伸出援助之手……
仿佛树根，
撑起大树。

远处，帆影飘动……


音乐留下尾音

他实在无路可走了。
在白天，把太阳的光芒献给了朋友。
从梯子上下来，
走进房间。
这一生，
他习惯了一个动作，行走
在夜色中。
花朵与掌声，
在白天盛开。他的
爱与恨，
无人知晓。

黑帽子，黑口罩，黑衣服……
融入夜色中——

像绽放的黑色花朵。
每次想起心爱之人，
窗外的石榴树，
在猛烈地炸裂，
仿佛有人在扔炸弹。
这一生，
他习惯了一个动作，
在夜色中
行走——
仿佛蝴蝶留下形体，
飞向花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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