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越往山里走，温度越低
离城市越远，温度越低
草木高过人头的时候
人是低伏的草木

深入泥土的虬根
浑身吮吸着泥土的乳汁
深入蓝天的枝叶
已抖落满面的灰尘

2
鞍子河的欢笑是洁净的
不洁的菜落入水中
不洁的人俯下身去

怀抱石头的人都将石头扔下去了
怀抱夕阳的人
把夕阳洗涤干净后也深藏起来了
鞍子河的水时而缓慢
时而激越
把影子都冲刷掉后
两岸的人声，也像秋虫的鸣叫
清冽，明净

3
在虫鸣中缓慢下来的人
比草木还轻
比草木还青翠

被水声淘洗过的虫鸣
比水的声线更长
被虫鸣淘洗过的水声
比虫的舒展更恣意

聆听的人都有一双山的耳朵
在鞍子河
我们都是山河留下来的神

4
篝火是热烈起来的星星
篝火找到影子以后
篝火再次找到了饥饿的炊烟

炊烟是另一条鞍子河
从一个营地搭向另一个营地
从一个人搭向另一个人

我们在篝火中找到了彼此
在炊烟中伸向彼此
一根青草在泥土中把根伸向另一根青草

我们交换着水分，清凉
交换着河流，天空
交换着清风，青翠

5
帐篷是山谷的夜来香
红色的花蕊里，孩子细细的呼吸是香的
头枕的鞍子河也香起来了

熟睡的灵魂都是香的
而我还在接受月光的透视
游走的灵魂都是白的

睡吧。风声睡着了
雷声睡着了，雨声睡着了
安静下来的月亮，是天神行走人间时
提着的灯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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