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明的诗探索·庄晓明
*小引 扬州十四行——赠诗人庄晓明 · 洛夫
沉重的山 云举着
瘦瘦的湖 烟举着
晚秋的蝉 柳举着
悠悠的船 水举着
烟花的城 雾举着
窗外的雨 愁举着
悲伤的歌 风举着
高高的天空 帽子举着
黄昏的散步 落叶举着
淡淡的岁月 寂寞举着
盈握的胃药 疼痛举着
妻子的呵护 微笑举着
不眠的夜晚 烛光举着
案头的诗稿 时间举着
2016.6 端午节
附洛夫先生端午节信:
晓明:发来一首赠诗《扬州十四行——赠诗人庄晓明》,前半节写扬州,后半节写你,今天端午节写的,算是节庆礼物吧。洛老
*“1”与“0”的启示
“1”的启示
列队
总是从1开始报名
看书
不一定从第1页开始
第1
并非1
1
可能是一个队列
亦可能是1个世界
把书的第1页撕掉
它还是第1
把第1个人除掉
第2便占据了第1
1本焚烧的书
可烟化为一片流云
亦可弥漫整个空间
1躺下来
是一座桥
还是一条绊索
无论向前还是向后
翻空心跟头
1
都还是1
爱1个人是正
恨1个人是负
可这正负之间并不相吸
1个家庭加1个家庭
可以成为邻居
1个社会加1个社会
往往引来斗争
地球显然只有1个
它的未来
正为人类的无限欲望压缩
趋向于0
但有1个人
孤零零地立在地球上
当这个1除以0的欲望
便有1个世界趋于了无限
“o”的启示
某种轴心。磨盘。了望孔。
当然,也可能是一个圈套,守在一张白纸的雪地。
它如此的宁静,有如台风的中心。
有时,它的井中突然溢出源源的泉水,使你无法测它的深浅。
无须任何支撑,它就这般篮框般虚悬着。一只只篮球投进去,却不见了。
无限地膨胀,无限地缩小,都不能改变它的性质。只是在周围催生了一些涟漪。
它不会像阿Q一般伸出一只手去。无论世界如何排列,它都是如此的孤单。
它的圆弧如此规则,流畅,一定有着某种等同的内部和外部的力量将它充盈着。
它浑圆如枪口,与伤口的破碎有着奇妙的对称。
它圆的如此简洁,透明,最利于拥挤不堪的世界的疏浚,流通。
如所有的圆环一般,它更倾向于内敛,具有一种约束、节育的功能。
在它的下面,世界被碾压;在它的上面,世界有了火箭的欲望。
当它被孩童滚动时,便在石板上发出愉快的歌吟。
它喜欢在后面推你,逼你以十进位的速度前行。
自己是个穷光蛋,却可以购买整个世界——一枚信用无限的硬币。
它清白如怀孕的太阳,向你索求着光和色彩。
当摊开这张最后的圆桌,所有的人都平等地围坐下来。
*瓜洲随想
瓜洲,位于长江和京杭运河的交汇处,为古扬州之咽喉。
据瓜州地方志载:乾隆元年(1736年)城东护城堤开始塌卸。
光绪二十一年(1889年)瓜洲全城沦于大江之中。
一
并非铁马秋风的时刻
亦非夕阳衰草之际
我一路踉跄,走近这不舍昼夜的流逝
来自唐古拉山的雪水,千里奔进
与南下的古运河交汇,而有了母性的抒情
诞生一段绿色梦境
浩荡的江风,激起无数江流的啸喧
与我的血液交响,荡激
又于某处水域,潜入玻璃门后的沉寂
此刻,江畔的一块石头
过去、现在、未来交汇的一个标点
我伸出一根钓竿,垂向光影出没的波间
二
是谁?那个固执的背影
水底的废墟间徘徊
捉摸不定的碑文上寻觅
但那只是一个消失了船只的港湾
三
潮声寂寞,混杂暧昧的市喧
零星的渔人,明灭的夕晖里归去
湿冷的夜气苔藓般蔓延
此刻,两条水的交汇之处
我独自枯坐,等待谁的相会
恍惚,一叶依稀桨声
薄幕响起——那片无岸可依的帆
幽灵般漂泊于一个传奇
随着风中帘展,渡口绚丽一亮
一圈涡旋之上,她翻倒那只百宝之匣
一片片击中的鸦影,纷坠江心
……
四
而江水合上的封页
仍是“名”、“利”两只古老的舟
变换着时装争涉
五
片片乌贼状的油污
上游卷来塑料袋,快餐盒,广告废片
漩涡中出没,幻变
浅水处的灰色螺贝
茫然而无措,缓缓爬过浅滩
漫漫的短暂轨迹,随即被潮水剔净
而淤泥深处,烜赫一时的龙舟
惊世骇俗的荒淫,仍不时随一股股暗潮
散发沉渣的腐味
六
炮弹连绵的闪光中
海盗们跃出历史,一艘艘欲望,罪恶
喷吐着罂粟花的烟云
幽暗的水上,月亮泛出鱼肚的惨白
无数湿漉漉的灵魂,浮沉于
一个王朝溃散的碎片
他们眼睑低垂,惯性般挥臂击桨
从一条江流引向另一条江流
从一个苦难引向另一个苦难
当他们喘息回首,古渡的两三星火
仍磷火般相随
他们的脸上渐渐有了雕像的风度
他们的双臂仍在不停地划击
越过暮色的岸缘,与我合身为一
七
一闪闪旋转波间
亚特兰提斯掩覆的海藻,爱琴海褪色的船帆
恒河虚幻的寂静,威尼斯苔浸的黄昏
英伦海盗船落日的咏叹,罗得岛正泛滥的欲望嚣喧
连袂而掠,在瞬息的浪花中
甩出一鳞鳞鱼尾
八
历史的峡谷的上空
时间的栅栏之外,又是谁
一次次举心燃犀,使水底的鱼龙翻侧无眠
它们奋身跃出波浪,在愤怒的礁石上拍击
试图挣脱水的禁锢
颤栗的钓竿,探入一圈圈涡漩
抚着那些流动的伤口,切听深处的脉息
恍惚中,唐诗宋词的岁月
又日出江花般苏醒,合着一种平仄韵律
沿迟缓的血液回溯
我感着春波上的晕眩
躯体的封闭一层层坍塌,溶解
一根淘洗出的神经,海豚般跳跃于
一片蓝色浪花的花园
九
古老的渡口,在一侧长桥的背景里
游移着遗老的气息,无法想象
这里曾是历史的喉结,那些浩荡的吞吐
如今都归入渔樵的歌吟
江水划着亘古的浆声
暮霭深处,一艘神秘巨轮的投影
满载吃水线以上的苦难和期待
以不沉的庄严无声穿越
什么力量浮着这艘巨轮
它又将引渡哪里?月下的江水粼粼闪烁
一种澄澈的古典意境。而当手探入水中幽凉
一切又突然的陌生,避远
十
沙漠的斯芬克斯
留下一道千古语谜
江流的冲濯之中,纹络渐渐清皙
但当躯体的腐肉剔尽
呈露的人的骨骼,将以何种形态的礁石屹立
无数痛苦的灵魂,江底踽踽潜行
队列矛盾地交织,大声地相互质询
发出暴风旋转的光焰
突然,他们似受不了水中的窒息
浪花中翻然跃起,排成纤夫的行列
滔滔东去
十一
无可回避的渡口
无所不在的渡口
又从水中的某处交汇
激打出钟声
……
*献诗二首
献诗(一)
虚无溶化的一切
这里重新结晶
时间渡远的爱恋
据此溯流而回
死亡抹平的海面
群岛冉冉升起
患了干涩的眼睛
复又泉水盈盈
献诗(二)
罡风凭空而生
必有某处召唤
树叶沙沙摇曳
必有某种愉悦
众生喧哗之外
必有智者沉寂
终生为汝而苦
必有神圣姻缘
*到达(外一首)——赠蔡月
我一直在不懈地踏步
向着某个方位
其实,我哪儿也未能到达
只是把脚下的泥土夯实
我以为我是在登山
其实一直在微妙地下陷
感谢脚下夯实的泥土
为我隔绝了地狱的黑暗
*我与世界若即若离
我与世界若即若离
游戏着走过世界边缘
我怀揣一面魔镜
世界在里面倒影,或变形
当最后的时刻来临
我将把这面魔镜
对准自己——看一块活动的顽石
如何终于定型
*王维变奏 酬张少府
与历代读者相似
我爱这首诗的最后两句
吟咏中,隐隐觉得
是您对我的回应
当然,会有读者不满
与我争夺“君”的昵称
但在我的诗中
我自当仁不让,独裁一回
先生,您以“渔歌入浦深”
回答我的困窘
诗意禅意,意味深远
但问题是,渔歌于我
已然陌生
我的每条水边
都是斑斑油迹
您的“穷通理”至我这儿
可是到了边缘
或许,是我认死理了
这不是读诗的方式
就当是无能的后辈
对您牢骚了一番
松风,仍在您诗中吹着
山月,仍在您诗中照着
甚至我的这些白话诗句
不也是您的一种延伸
王维诗
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
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
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
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
*门之问
门有高度,宽度
可有深度?
门跳到空中
成了窗户
潜入土下
是否成了坟墓?
门框有各种材质
为何圈住了同一个虚无?
门缝是否门的组成?
有心理障碍的洞口
是否也可称作门?
女性之门
它的遮蔽是什么?
张开的嘴是洞
闭合的嘴是石头
门在嘴的张合之间?
门的一张一合
引起的空气振动
是否一场风暴的起源?
门与门对视
但能否挽手?
门中是否还有门?
门是否只有内外两副面孔?
两节车厢之间的门
沟通着什么样的流动?
有一扇门
为何总是推不开?
有一种监狱
没有门
又该如何称呼?
现代都市的玻璃旋门
是否仅是一个繁忙路口的分流转盘?
打开案头的书页
居所的门为何开始晃动?
时间有门吗?
抽开那些诗句的门栓
会涌出些什么?
一本书的封面不是门
它的门在向何处退缩?
嘴巴,胃,子宫,口袋
赌场,官衙,监狱,枪眼
是否为同一扇门推开?
导弹——
是否为寻找门而诞生?
凯旋门——
它把世界当作了自己的庭院?
螺贝以自己的身体筑门
它的门与人类的门有何差异?
水中的鱼
空中的鸟
它们的门是否也负在自己的身体?
倒下的门能否以大地为墙?
大地的门敞向哪里?
失去了墙的门,
能否守住自己的孤独?
它将流浪何处?
所有的城墙坍塌之后
人类是集体进入了卡夫卡的城堡
还是获得了新的囚牢?
十字架——天堂之门
是否只是把世俗门框内的虚无
排向了更广大的十字之外?
一块石头
因为生了一斑苔绿
而有了一扇门?
我面壁着一堵墙
能否成为一扇门?
门后还有门
那最后的一扇有何特征?
所有的事物之间
都有一扇门
那把万能钥匙存放何处?
如果打开了所有的门
是否又进入了甬道交叉的迷宫?
门后迎着的手
为何总落满灰土?
为何有一扇门
会收缩成脖子上的绞索?
或许
我一直都犹豫在门槛上
不知该向哪一边迈步?
又是谁
在身后推着我——
像一扇门
在风中晃动?
现在
我的这些纷乱的思想
是把这扇门撑大了
还是把它挤塌了?
(从门的背后,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但没有回答的词语)
*戏剧体探索诗 树影与木影
(小舞台。尽处挂一轮日。一棵树,一侧躺一截木头。)
树影:太阳要落西了。
木影:它该落了。
树影:我们可以握一会儿手么?
木影:就一会儿。
(随着日移,树影的一角与木影交汇在了一起。)
树影:你的手凉凉的!
木影:什么是凉?
树影:而且愈来愈凉!
木影:我没有温度。
(沉默。)
树影:我好像认识你。
木影:你是谁?
树影:我们曾经是邻居。
木影:我们只是同一肤色。
(一阵风过,树影婆娑摇曳起来。)
树影:来,我们做一个游戏。
木影:一片纸屑在翻滚。
树影:这个游戏你做过的。
木影:纸屑滚到沟里去了。
(日落下,夜色愈来愈浓。)
树影:我感到在浮动。
木影:露气总那么重。
树影:我已在星宇间飞行
木影:我感到在下沉。
(舞台完全入黑暗,偶尔响起几声呓语。)
树影:我们到哪儿了?
木影:一截木头。
树影:我们现在一体了!
木影:一截木头。
*诗剧 游园惊梦——赠蝴蝶梦
[一片点缀着水榭,山石,亭台的花园,随处花草掩映。花园深处是森然的宅屋,
一扇精美的窗户缓缓打开,现出杜丽娘的半身倩影。]
杜丽娘:
春香,醒醒
园子亮了
晨光在闪烁
不,是那些花儿在闪烁
一盏盏小灯笼
沿绿色的茎
从泥土提出
在风中晃动
不,是我们的房子在晃动
春香,快醒醒
灯笼已提到窗口了
(杜丽娘从一侧的门步出,春香随着,似乎仍睡意惺忪。)
杜丽娘:
哦!春香
多么神奇的园子
仿佛我们的梦
都跑了出来
风中恣意摇曳
看,那些色彩
拔节的绿色上
泼洒着姹紫嫣红的醉意
一波波春潮
漫过小径,断井,颓垣
在远处交织
烟云的迷离
春香,仔细看看
我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
(春香犹疑地寻望着,随杜丽娘走向园内的一池绿水。)
杜丽娘:
何处的南风
吹绿了一池春水
丝丝涟漪相逐
又瞬息归于虚无
可是,那绿仍盈盈着
隐于池水深处
可有这样的一张网
完美地捞起它
换一个更好的居所
可鞠在手心的水
却和心一般的虚脱
唉!盈盈的绿呀
隐于水的何处深度
一座绿色的庙宇
荒寂,空冷
徘徊着一个影子
她是谁?好可怜哪
她被孤独囚禁了
她在忧郁地望着我
(春香挽着杜丽娘,行在花色簇拥的小径。春香不时用手指拈去落上杜丽娘发鬓
的天丝。)
杜丽娘:
幽幽步音
花径间回应
袅袅晴丝若隐若现
敏感于我微喘的呼吸
可是那位天女的心思
春色里怅然漏泄
她的岁月更深
她的闺怨更幽
她在人间发现了什么
可人间什么也没有
只有我花园的孤寂
唉!袅袅晴丝啊
我如何挣脱
这一丝丝飘忽的怅然
我被它们缠结着
恍惚走向来世
又好像回到前生
我感着一种生死的轮回中
微微的晕眩
(杜丽娘与春香走向一丛茂盛的花草,各色鲜花,若焰火缤纷。春香嬉戏着采下
一朵红花,斜插鬓角。而杜丽娘径自走着。)
杜丽娘:
草色茵茵,恋着罗裙
可我的每一步
都仿佛下陷
万物恣意舒展
却成了慵懒的沼泽
我为何不能花径上奔跑
让风吹散云髻
我为何不能松开裙带
让它花一般恣意绽开
万物恣意舒展
那么清新,自然
我的生命,我的孤寂
为何不能加入
这姹紫嫣红的行列
(春香追扑着一只蝴蝶,消失在一丛花色里。杜丽娘仍梦游般走着,不觉走入一
拱圆的门,里面绿草清雅,花色如云。)
杜丽娘:
哦!这就是禁访的后园
传说有座孤坟
常在春夜的月下
漏出诗赋的苦吟
然而,这死亡居住的地方
却是如此可亲
每一片草叶
都摇曳我的身影
每一朵新花
都绽放心跳的韵律
这儿才像我的房间
已为我布置多年
园子的深处
是一株亭亭绿柳
仿佛小路尽头的门扉
(杜丽娘恍惚着走向那株柳树。)
杜丽娘:
它好像也在守候
守候了无数岁月
披拂的柳枝
若一袭士子的青衫
沉溺于一句诗谜
(杜丽娘坐在柳树下的一块石上,依着柳树,恍恍似睡。)
杜丽娘:
我看见他了
他的青衫
正从柳绿里蜕出
他的衣袖
仍柳叶般颤曳
我感到千万枝柳条
缠上我的衣襟
我不能自主地回应
我的躯体
失却着重量
一圈绿晕里浮起
我的衣裙
枝头的花瓣般
一片片风中告别
我怎么如此轻易地
敞开了自己
像一滴柳叶上的露水
露水闪烁着
一滴滴坠入草丛
我失重的躯体
一缕幽香般散去
我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然而,是如此甘美
死亡,其实是一种门扉
此刻,生与死
在交合,在轮转
我愿随他的青衫远去
不再返回
然而,他是谁
一缕莫名的伤感
突然将我侵袭
(春香呼唤着跑进园子,杜丽娘遽然惊起,手里握着一枝断柳。)
杜丽娘:
我现在何处
难道从一个梦
坠入了另一个梦
手中的这枝断柳
在证明什么
它仍在颤栗
仿佛那场颤栗的余波
那相依的柳树
似乎也坠入痛楚
千百丝绦离离
垂向泥土的静默
它下面的根植
是一座颓塌的坟墓
(杜丽娘无力地把手伸向焦急的春香。)
杜丽娘:
我立在虚无中
却又是奇异的饱满
陌生的园子
已不再属于我
只有那株柳绿
仍固执地凝视着
仿佛一种宿命
再也无法摆脱
春香,扶好我
春色已深,世界已远
我怕迷了路
不要回头张望
那儿只有一座坟墓
那么的孤独
春色已深,世界已远
可我们上哪儿去
闺房的冷寂
比墓里还要虚无
可是春香,还是走吧
护好这枝断柳
今晚,我要把它放在枕边
与梦相伴
[春香扶着杜丽娘,身影渐渐隐于园子的花色与绿荫之中。]
*缤纷的禅意
每句诗的空白处,都充盈着乳液。
我的眼睛一眨之间,世界已跨过了一个门槛。
我把名字分散在无数的叶片上,但它们开始嚷着要一个树根。
去雪地播撒种子,你将拥有一个银白的春天。
当我的诗触及泥土,大地便灯笼一般敞亮开来。
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我与世界在相互肢解。
我站立的每个距离,世界都呈现着不同尺寸的切面,而我试图将它们组成苹果的浑圆。
我所接触的每一事物,都攫取了我的一部分,同时,我也囚禁了他们的一部分。
一种合力在推我前行,而我无法解析它们。
我把拳头松开,世界却将我攥紧了。
我的某个部位的缺失,是为了让一缕风流过。
一个人走了,给我们留下缺失;一个人始终没有来,给我们呈示虚无。
岁月的年轮上,我嫁接了一根诗的枝桠,等待一只鸟筑巢。
从一片绿叶,我试图寻到一只茧的丝头。
我的脚在岩层生根,石油沿着血脉攀升。
当我对着一堵墙,便成了一扇门。
一扇门,封闭的太久了。而成了一堵墙。
镜中反射的阳光,被过滤了什么?
镜中的一根绳子,缚住了什么?
所有事物的蒸气上浮着,抵达一片云朵。
人与鸟,奔向同一地平线。
拖着一片阴影,事物凸现出来。
梦的重量,属于另一种引力。
我入睡了,体内的那个星球开始运转。
我的笔提了一张罾网,去打捞水里的孤寂。
在一组咬合的齿轮间,我耐心地等待着磨损的间隙。
每个人的身后,都拖着一列火车的惯性,以至于时常刹不住自己。
事物的碰撞中,我寻到了自己的曲折小巷。
他们把世界赶进了一条死巷,却并不准备捕捞,只是高兴地把水搅浑。
我敲着门,回声又敲着我。
谁在呼唤我?我不认识它,或许,它是越过了无数山谷的我的一个回声。
我在这个早晨随意就餐,从未想到所有的早晨也伴坐一边。
如果失去了终极意义,谁还能忍受疼痛的过程。
我要去的地方并没有写上站牌,但我还是上了这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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