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那些袖珍的花裙
在树枝、草尖，绚丽地绽放

五色飘逸的裙摆
天地间袭来一股股浓郁的幽香

蜜蜂，嗡嗡嗡，嗡嗡嗡
钻这朵，吸那朵，件件都想要

蝴蝶，飞飞飞，飞飞飞
看这条，翻那条，挑花了眼睛

谁也没有取走一件
谁也不想乱了免费裙展的方寸

春天，缤纷的裙展
盛况空前，绵延亿万人的目光


*我是一个没有落脚点的人


妈，你为什么要破这个先例
带着许多的放不下，走了
气管炎这毛病把我们家日子咳得肺起肿了
三次一个月以上的住院治疗
我们都拉着你，从病危通知单上挣脱出来
我们不怕欠钱，怕失去一个活着的母亲

妈，你为什么要带个头
说好的，要与爸比翼双飞
说好的，要我们找个日子带你去一趟北京
妈，你说话怎么不算数
就这么一个人走了

爸都给你跪下了，流着眼泪
这个比你长十岁的男人
这个嚼了八十年困难的男人
这个与你一起养育了七个孩子的男人
居然给你跪下了
膝盖上像长满锋利的钉子
死死地钉在你的床前

这一跪，扎得我们每个孩子心，都流血了
父亲的翅膀，从此一蹶不振
像失去拐杖的人，走路踉踉跄跄
过了三年，跌倒不起了

爸，你要去妈那里，我们不反对
可你说过的要活到九十岁
你不能就这么食言
你总得留下来，给我们留下一个最亲的人

妈，爸，你可知道
你们先后都走了
在外漂泊了四十年的我
每次回到老家，都是一个没有落脚点的人


*老屋的门环

老屋的门环，是父亲
六十三年前
请村里的张铁匠
大锤小锤打出来的两滴泪

这是两滴辛苦的泪
当年，刚刚成家的父母
为了造屋
东挪西借，起早贪黑

这是两滴幸福的泪
搬进新家
父母生下我们七个孩子
用它敲门拉门，其乐融融

这是两滴怀念的泪
父母先后离世
链条琐，穿心而过
门环，等人等到锈迹斑斑

每次回家，打开链条琐
让门环放松放松
再抹上一点儿菜油
抹得自己，两眼泪流不止


*办一个邻居节


同一幢楼，同一道门
同一个锁孔，同一齿形的钥匙
16年，5800多天
进出上下，是那样地陌生

不知道他们的工作单位
不知道他们的老家在何方
不知道他们的孩子，姓啥叫啥
哪儿工作，哪儿上学

四楼的徐姓，为外甥上学的事
多次约我和妻子去外面小聚
又是打电话，又是上门
到了无法推脱的地步

自带的酒水撬开闷了罐的话匣
酒越喝越高兴，心越敞越亮
喝到称兄道弟，烂醉如泥
无所不谈

喝到，想起家乡的风俗
一家有客、家家招待
拟定：择日举办一个邻居节
让疑似冷冻的感情，跑动起来


*河埠头


石板砌成的台阶
带着时光印迹
一级一级向下，伸入水中
又一级一级往上，举到村口

凹于岸，或凸于水
河埠头
古樟蔽日，柳树成荫
小船悠悠，野鱼游弋，鸭声呷呷

靠岸的撑篙搅醒村庄的梦境
浣衣女的笑声打开晨晖夕阳里的涟漪
斗笠、书包、花伞，上上下下
一些带着留守儿童心愿的纸船驶向远方

河埠头每个生活的故事情节
被人们捣鼓得干干净净
河埠头的水，每一滴被浣衣女
绞出颜色、笑声和酸甜苦辣的味道

总有那么多的乡愁
从这里上岸
总有那么多的离别
在这里挥手


*打量桐庐的夜晚


打量桐庐的夜晚
不能不去杭新景高速路口
站在那儿，居高临下
扫视，迷人的灯光
闪烁出桐庐夜景的宽度和高度

打量桐庐的夜晚
不能不去富春江边
两岸倒映在水中的灯光赤橙黄绿青蓝紫
像一块块直幅
把“春江花月夜”盛大开幕的祝福
从岸上一直披挂到五彩斑斓的深水里
欢乐的风，在江面跑出涟渏
靠岸的小船，在缤纷的柔毯上哼着夜曲
步行道，疾走的疾走，散步的散步
江滨公园里，广场舞跳了一支又一支

打量桐庐的夜晚
不能不去一桥、二桥
两座雄跨的桥梁
如同两道绚丽的彩带系在美少女的身上
窈窕月光下富春江优美的身段

打量桐庐的夜晚
不能不去临江的茶楼
沏上一杯雪水云绿，或一杯天尊贡芽
富春江与天目溪清澈的香气
在透明的玻璃杯中舒展开来，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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