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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制作:天荒一隅


  发布:2016/2/29 


 

 


冬春之间(组章)·郑立

 


             下午茶

    三个杯子,一撮茶叶,一壶心情淡泊的水,一个阳光绽放的下午,盛满了我的冬天。
    二千九百平方公里的武隆,可以放进这一个陶瓷的杯茶,里边有一条乌江;八万平方公里的重庆,可以放进这一个土釉的杯茶,里边有一条长江; 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中国,可以放进这一个紫砂的杯茶,里边有一条五千年的长河。我的思绪有了雪花的白。
    这一个茶杯呀,还可以放进地球、太阳系、银河系、宇宙……以及引力波和我能想到的一切。我的思想有了飞絮的白。
    在这个冬天,大雪等候我的指令。
    可是我,只把深圳的记忆敲下一块,放进了杯子。至多还敲一块十七世纪英国下午茶的历史,可不一定会放进去。被衣服穿着的绅士,被人披着的冬天,都是一杯下午茶的隐喻。
   不会添一粒生活的糖块,也不会加进一勺爱情的苦涩。糖的美好,有时就是骨骼不堪负荷的重。入骨的温柔,有着刻骨的锋刃。雾化的爱情,往往模糊了昨天和今天的距离,混淆今天与明天的远近。
    这一杯下午茶,与我的生活只相距糖块一粒,与我的爱情只相距生活一米。点燃骨质的茶,潜伏在生命的冬天。
    我也绅士一样,欣赏冬天无限的盛景,欣赏茶杯无穷的广阔,欣赏茶叶无畏的芬芳,欣赏我与水一样无比剔透的心情……如果我的身边,还没有与我相似的人,这时的冬天,也很温暖。茶叶,在杯中,还原着生命的真实,大雪将至。
    这一杯下午茶,如果轻易倒掉了,就倒掉了一个季节的完美和雪藏生命的纯净。
    杯子,茶,水,和我。在三个杯子里,我生命的美,近在咫尺。

        喊醒一枝腊梅花

    一棵腊梅,屈成了我阳台上的盆景。
    一个命运,便是另外的一条轨迹。
    一树春天睁眼、夏天拥抱、秋天惜别的叶子,常常捧起梦想的时光。
    这是我一个人的私藏。
    我的窗玻璃,一道抵御觊觎和杀伐的长城。
    一棵腊梅,没了凌雪傲霜、卧寒踏冰的苦,没了风凛水冽、石瘦土瘠的痛,只抱紧淡淡的孤单,坐等一个冬天的到来。
    三年为期,或五年为期,或十年为期……我还想用这一生,等候一枝腊梅花含苞欲开的美好。

    北方早已下雪了。我的冬至,一年一年,徘徊在窗外。
    似是而非的焦灼,是寒风、霜冻、黑夜紧逼的我,豢养生命和灵魂,更让我饥渴难当。
   一朵,两朵,三朵……十六朵,朵朵晶莹剔透,朵朵金光照人。一枝腊梅花,婴儿一般醒了,香了,笑了。我潸然泪下。
    喊醒一枝腊梅花!不是腊梅,我怎懂得腊梅的花语?
   一只在枝上歇脚的鸟,一只悄悄爬上来的蚂蚁,一滴躲风的雨……养心之物,预言之身,高远之志,刮骨之刃,不同眼睛里的花花世界。
   争分夺秒的疼痛,爬满了阳台,在我的心头,泣血如伤。

         春雪照

   对于我,这是上苍种下的一场春雪。
   霜冻来不及捡拾的枯叶,是我满山的蝴蝶。红的,黄的,是一只只逗号,翻飞在山坡和冈峦;灰褐的,黑斑的,是一群群句号,落寞在林荫和沟涧。
    我眼角的一滴泪,不是为了忧伤。

    对于你,这是大地捧起的一台歌舞。
   北风吟哦而至的长啸,是你出场的序曲。或浅或深的呼吸,或轻或重的步履,或散或聚的浪漫,都是上苍与大地的抒情。
   你脸颊的一朵笑,不是为了欢悦。

    对于我们,这是一闪即逝的春雪照。
    一朵纯洁,一个纯净,以上苍为信,以蝴蝶为媒,以北风为聘,以大地为证,在忧伤和欢悦之上,我们互换了生命与灵魂的投名状。
   你生命的结束,便是我灵魂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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