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兄送了我一幅画
　　挂在办公桌正对面
　　高山，悬崖，峡谷，平湖......
　　他坐在山顶，头上天空高远
　　早晨，湖水金光闪闪
　　面对着悬崖，下不来
　　傍晚，落日余晖一层层荡开
　　百万吨黄金沉入水底
　　光线渐暗，他走不开
　　中午时分，从湖底游出了两条鱼
　　一条身材修长，他朝思暮想的情人
　　一条未成年，是他心爱的女儿
　　老嚷嚷着说要送给我做儿媳妇

　　我们面对面品茶，喝酒，吹牛
　　谈论社会、政治，文字和哲学
　　只是我们绝对不谈金钱
　　谈论起金钱就愁眉苦脸
　　有时候，谈着谈着谈得兴起
　　我就走了进去，坐在山顶上
　　他走了出来，端坐在我对面
　　互相品读着对方。他读我
　　如读一首诗。我读他，
　　一幅随意泼墨而就的山水画

　　那只猫

　　那只猫，趴在我的腿上
　　呼呼大睡
　　一不留神，就
　　刨了我一爪

　　瘙痒
　　疼痛
　　些许血丝
　　渗出

　　后来，继续在我的腿上
　　呼呼大睡
　　一不留神
　　又挠了我一爪

　　（她说，多么像
　　她养了多年，
　　后来，从家里
　　走失了的那只猫。）

　　苦楝树

　　十二岁那年的植树节
　　我在新修的公路边栽下的五十棵苦楝树
　　二十一岁那年大寒
　　我砍了三棵熬制红薯糖
　　二十二岁那年夏天
　　六个月的儿子日夜啼哭
　　在屋后竹林里，我烧了一大堆艾蒿祛除蚊蝇
　　又摘了无数苦楝树叶，放在猪圈里灭杀虫卵
　　二十五岁那年
　　一口气砍倒了四十多棵
　　劈成木柴，晒干后酿酒
　　去年回家，仅剩下的那棵苦楝树
　　佝偻着身子，站在路边沉默不语
　　越来越像我失聪多年倔强的老父亲

上一页
目录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