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激情的字里暗藏的一些记忆(组诗) / 天荒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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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莽原

  莽原,你不必敬畏我的父辈,请改换门庭吧
  有谁记得——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红星藏入历史。那时是一个什么样的梦?

  第一道犁沟是弯曲的,犁绳比纤绳更粗壮
  肩膀敦厚,脸庞有雨。脊背的汗渗过发白的军装
  草帽下,一双双眼睛炯炯闪出豹子的目光

  黝黑的土写满忠诚。小满到来之前
  第一颗黄豆苗钻出。我惊喜,她与我一起
  成为这片处女地的小主人

  如今,我已苍老如父。我的子孙——
  你该怎样用如椽巨笔,在这片热土之上
  书写天荒新传?


  ◆失去激情的字里暗藏的一些记忆

  这张涂抹着白石灰的墙,依稀露出旧标语痕迹
  这些退色的红,像秋天随风而落的叶子
  贴在在墙上。失去激情的字里暗藏了一些记忆

  窗户,透过飘忽的窗帘,煤油灯冒着寒气
  炉膛内,潮湿的木头吱吱作响
  炉门旁边,灰烬犹如刚刚出膛的骨灰

  我的一双黑手,烤罢火就该去换岗了
  我的伙伴在风里像一块石头
  7.62步枪,枪刺极其尖锐,黑灰色不允许它在夜间反光

  夏季挖的堑壕被清除了雪。轮换穿着
  制式的军大衣和高腰毡靴成为御寒的一道程序
  插队时妈妈送我的英纳格手表成为民并排的计时工具

  彪悍的江在冬季结上老茧,北风成为江村流行的小调
  冻僵了的树,到了春天,必定会抽出的新芽
  这些驳杂的年轮,用痛苦记录人生激流中的幸福


  ◆哦,白发兄弟

  兄弟,我不是客人。我问你这儿是
  心中的江村吗?现在,江流是那样无忧无虑
  岸上那些龙摆尾似的堑壕
  哪里去了?白标桩说,这下面埋上了
  边防通讯电缆。你看,又一茬新杨树业已成林

  砸不烂的老石碑重被立起,碑文被刷上新漆
  --政通人和,四方隶书犹显苍劲
  村旁,水泡子水草很茂盛啊,白鹅悠闲
  时而摇头晃脑,举目放歌
  点水的蜻蜓,在水草尖上不时起舞

  村北,满树的山丁花倒映河面
  河边的人工林换上新绿
  我在林里采上一把黄瓜香、野鸡膀子
  柔出的独特味道,再次沁入心扉
  哦,兄弟,哦,江村的白发兄弟

  注:黄瓜香、野鸡膀子生长在东北的蕨类,老百姓是这么叫的。


  ◆夜雨

  夜雨,淅沥不断。江坎上少有小路
  小支流那边,是榛丛
  稍高点的地方与我们有关
  连长指定的潜伏地,把夜和清晨留在那儿

  雨打在军用雨衣上,声音有别于其它动静
  口令烂熟于心,曾经装订成册
  作为武装基干民兵
  我曾为这样的青春无比骄傲

  我一向矜持。恰逢与祖国花甲同年
  我假以小诗,忆红色激情时刻
  其时其境其人历历在目
  仿佛时空之箭,再次穿过我的身体


  ◆江边无祷告

  那年栽种的松树,若有存在,应有四十圈年轮
  这几间红砖房占据的是当年茅屋的位置
  钢架的瞭望塔不见了
  村子南头耸立的是联通和移动的发射塔
  江边,一对老夫妻,少了几颗牙齿
  银发飘起来,有点像当年的李子花
  俗人相见,花眼难辨。老黄狗已有几代子孙

  打招呼手势依旧,只是少了话语
  江水经常是平静的,偶尔会起波澜
  今天的谈话,有些像枯水期的小河水
  涓涓细流,时断时续
  “晚年还算幸福。想那当年总背绿书包的兄弟
  家败不能--全怪风水”江风阴阴
  我采几朵野花,撇进水中
  他在天堂那边,会收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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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成人诗文论坛网刊 发布时间:2009-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