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诗篇

　　一

　　这雪来得快，走得也快
　　快过村子四起的炊烟
　　时光久了，难免生疏
　　就像见到江边的柞树
　　忘记了他的骨质，本就坚硬

　　雪后的天空，只有老鹞子在盘旋
　　也许它在唤醒
　　曾经的旧事
　　时光短如雪堆下新挖的空洞
　　稍瞬即失

　　飘忽的风，使屋顶的雪一块一块坍塌
　　雾凇开了，又落，
　　这些熟悉的景物，不再熟悉
　　就如同你我
　　差点搭错时光的列车

　　二

　　冬日的夜晚，长于白昼
　　它给予月亮更多闪耀光辉的时间
　　银色的江湾
　　在这样的夜晚愈加消瘦
　　江冰映出夜的孤寒

　　一個孤单的人兒脱去臃肿
　　手握雪团，如把握一树梨花
　　只是融化的雪水
　　从指缝间滴落成冰

　　你说我是个愚笨的人
　　不象那些精灵，有那么多心眼
　　可又不缺乏乡村小子的浪漫
　　捉弄起村里的妮子
　　让人心如火燎般的舒坦

　　三

　　江岸上，野玫瑰的枝条
　　挣扎出雪毯
　　玫瑰果在月光下失去红色
　　枝条上，尖锐的刺挑着雪
　　如白莲花开放

　　树冠的雪很难掩盖
　　松树的苍翠
　　一只白兔钻过灌木丛
　　一会就了无踪影
　　而你正是撞击我心胸的玉兔

　　江畔的风，吹过来又吹过去
　　在树梢缭绕歌唱
　　一树银花，几只喜鹊
　　勾引江村糊里糊塗的少年


　　四

　　让我们一起口含一块江冰
　　如母亲给我们的薄荷
　　佳酿从心上掠过，惹得满脸潮红
　　加几滴冰凉的江水
　　用这冬季的花粉酿就甜蜜

　　雪滩坦步走来的人，难以屏住气息
　　在这个料峭的冬夜
　　他将在隆起的江冰之上
　　用心镌刻诗意
　　但他又怕乱了你的芳心

　　你的形象，因距离而美好
　　你的心地如此善良，你这个小女人
　　我想对你说，还怕说了此
　　而忘了彼。就像那一回
　　差一点耽误了你的行程


　　五

　　小鹿穿过树林在雪原追逐
　　雪地上杂乱无章的脚印
　　如缤纷落地的梅花
　　其中有关爱情的悲伤
　　只有冬季的爱才可以承担

　　雪后的村庄，空气不再潮湿
　　阳光下，紅妆素裹的冰河
　　变得温柔如初
　　爱像溪水冻结的冰湖
　　在江滩无限延伸

　　塞北的雪总是那么晶莹
　　农田里面被遗忘的稻草人
　　仍然头戴草帽
　　摇头晃脑地向刚落下的麻雀
　　讲述冬天的风景

　　2008/01/16


　　□冬日的审判

　　冬日黄昏，阳光倾斜。江冰崩裂出新的缝隙
　　江滩留下风的指痕
　　寒从西来。向下滑
　　雪像一群恶魔压上江的躯体
　　水在冰下颤抖
　　裂缝传出悲鸣，与岸上的村庄共振

　　声音的影子，用力刺穿
　　茅屋的泥墙
　　墙皮脱落的黄如同我的皮肤
　　书生百无一用
　　朝堂无人眷顾。荒沿土路蔓延

　　贫寒倒立。一群面壁的小人儿不再孤独
　　思想里的红
　　信誓旦旦，而后成为罪证
　　理想
　　在夜间分解，纷纷叛逃
　　白骨刻画的年轮毫无血色

　　青春在雪中遗失。潜伏的心灵
　　在忠诚里背叛
　　秋的树叶
　　偶尔被风折腾出雪面
　　记忆顽固。墓碑
　　在难忘的岁月低下头颅
　　2008.11.10


　　□在劫难逃

　　严寒从平原走过。时光弹奏出变调的音符
　　梦幻是多余的
　　我们穿清一色的带补丁的服装
　　向往
　　帽子上订上五星

　　夜间，手捧雪花的仙子
　　身体充满苦力
　　身影
　　模糊不清
　　这是那个时代的童话

　　雪野尽处。林间冬青翠得比冰晶莹
　　工棚里
　　少年一病不起，他的名字
　　很有时代特色，感觉像一个职业革命者

　　那些曾有生命力的叶子蛰伏在厚雪下
　　等待死亡。没有告别
　　春天还远
　　现在谈论新生还为时过早

　　青灰色的粗瓷碗倒满雪水
　　木头在油桶燃烧
　　毡靴絮满乌拉草
　　裹脚布——述说两面人的真相

　　山谷，泉已封冻。鱼吸冰中的氧
　　动物该冬眠的冬眠
　　该迁徙的迁徙
　　雪地空留骨头的脚印
　　故事，今生今世何时结尾

　　落日前路途已尽，狐狸与虎带着梦幻
　　走向地狱
　　2008.11.13


　　□隆冬辞

　　风扬起鞭子驱赶冷，平原匆忙换上
　　白色冬装
　　严寒咬紧牙关。物候在阳光下颤抖
　　生死悠关的时节
　　国度，成为自由王国
　　山鸡的新羽毛。愈加靓丽
　　野兔在霜上写生
　　枯叶下，野果侥幸逃生
　　鹰盘旋成黑色的闪电。刺向天空

　　猫头鹰似睡非睡。乌鸦混进鸽子的队伍
　　田埂退尽稻香
　　稻草人已被遗弃。一群麻雀
　　掠过他的草帽
　　月如铜镜，冷得退去以往的颜色
　　村庄里，炊烟
　　在屋顶姿意伸展
　　打谷场，水银灯亮起
　　光芒穿透
　　脱谷机尾部的灰尘，我等一族成为尘埃里的精灵
　　2008.11.13



　　□春天的稻草人

　　清晨。我握着锄头上路，田里
　　露水用内部的闪光，聚集濛濛的雾

　　稻草人在田埂席地而卧。他被昨天的鸟击倒
　　他依然咬紧牙关，等待我的到来

　　他的躯体充满潮湿的声音。他的草帽
　　急于去往夏天，摇摆稻禾

　　他不想沉沦，他幻想自拨。他想像诗人
　　在沮丧中吟诵几行诗句，以激励自己

　　我告诉他——
　　一场关于鸟的争执还在继续......
　　2009-3-1 3:25:11


　　□指向天空的枝，在这场雪后开始萌动

　　指向天空的枝，在这场雪后开始萌动
　　松香冻结的味道被春风雕刻
　　由于风，原野上小兽的足迹不再清晰

　　灌木叶子覆盖的坚果，面孔生疏
　　小路旁，懵懂少年留在雪地上的心
　　还未被爱神的弓箭击中

　　强烈的阳光瞬间跌入树丛的黑暗
　　石雕冷峻，表情一如既往
　　南来的燕，却捎来万种风情
　　2009-3-2 5:28:57


　　□春一来，又是一番风景

　　夕阳下，柞树的干叶子鲜红无比
　　林间——
　　蚂蚁堆隆起的雪宛如冬的乳

　　夫妻树，纠缠的越来越紧
　　深爱如初
　　他滚在山雪里，忘情于雪的纯净

　　微风和煦，晚冬无比安宁
　　远方，她轮廓含混不清
　　正等待一场春雨，洗涤尘埃

　　黄昏的树林，适于回想往事
　　人已老
　　可春一来，又是一番风景
　　2009-3-2 5:27:57


　　□旅行意象

　　想象。持续的旅行，在沙漠或草丛或水边
　　情景真切到画师最后的画布，油彩味儿渐浓

　　篝火的火。颜色难以调配，借助于刻刀
　　才可能在夏季以前完成。这时候你需要选择——

　　乘坐车马、船、爬犁，或者骑温顺的骆驼
　　雪是结冻的海。充满云彩抖落的坏笑

　　猎豹匍匐在地，躯体的斑纹时而模糊时而妖艳
　　蟒蛇的信子探寻着未知的前途，看似盲目

　　蜃楼敲响时刻的晚钟。胡杨树千年的躯干下
　　红蚂蚁匆忙挖掘黄昏的洞穴。我在摇晃

　　在那些遥远的地方，我不可能听见你在说什么
　　故乡的柿子树开始凋零，我想那涩涩的味道
　　2009-3-1 4:24:22


　　□内陆河

　　天马，或者那些铜兽总是从天空
　　驮走乌云
　　仅仅剩下阳光和风。
　　黄沙，滚烫。柔软的丝绸
　　铺开戈壁辽阔的冷漠

　　大漠张开大口，喝尽
　　内陆河，走来走去的水。
　　白骨，只有在夜间
　　闪烁荧光。
　　河床里，漂浮过的陈年旧报，字迹全无。
　　2009-3-4 3:07:35



　　□亦可耕耘

　　一只鸟从树丛弹出，另一只却从云中
　　掉下来。
　　层层叠叠的叶，隐藏了一些秘密
　　花枝探出身子
　　阳光丢下一些碎片。

　　野蜂钻进花心，屏住呼吸
　　风露出惊异的表情。
　　与春天对话，除了温暖还需要
　　水份
　　我像蚯蚓，总是在黑土里耕耘。
　　2009-3-4 20:36:55


　　◆春季风

　　季风不早不晚，总是在这个时刻变换
　　月未满。她便紫气东来
　　江的流冰
　　沉浮不定。急匆匆向东踉跄而去

　　江滩，木船被涂抹上更深的褐色
　　小岛中，潜伏的小兽
　　摇绿柳丝。
　　皱巴巴的老树皮被啄木鸟敲得咚咚直响。

　　她享受着第一次春雨，不再漂泊
　　留在幽深处
　　吹开桃花。在夕阳背后，为长天淡抹几笔胭脂。
　　我身着轻装迅疾向她迎去。
　　2009-3-6 9:56:13


　　◆会流

　　春水，瘦瘦。流过这片树林，就到了河口
　　河滩乱石嶙峋
　　溪用最后的力气，穿过曲折。
　　江以平静
　　接受她，连同她的创伤。

　　岸上，杜鹃花在那些看似干枯的枝条上
　　开放。
　　天空，鸟鸣像雨把欢乐滴在花瓣上
　　在早春，我们不该因为越过冬季
　　感到失落。继续留恋白色的心思

　　水不会忧郁，流沙也是
　　我掬起一捧水，泼在自己的脸上
　　一动不动的人影
　　被江抱去
　　为了海，影子化做一粒咸的灰尘而去
　　2009-3-7 18:19:37


　　◆无题

　　拼命地，开垦。地的乳汁已经干涸。
　　遍布湿地的路
　　横七竖八。灰尘。眯眼

　　仅有的水，睡在稻田里
　　泥鳅
　　抵抗药物的练习，不知何时成功

　　芦花不在。野鸭也许真的不会走得太远，
　　江那边，是
　　俄罗斯。易于水禽飞翔。
　　2009-3-8 5:51:49


　　◆我的翅膀

　　我的翅膀是蕨类伸展的叶子
　　它有绿色的羽毛

　　它在丛林随风摇晃
　　风过去，它一动都不动

　　它在山谷，用毛孔呼吸
　　阴暗和潮湿使我难以飞行

　　江帆逆风逆水。黑色的江涛里
　　也有泪水。我把我的翅膀插在了帆上
　　2009-3-8 7:49:52


　　◆小兽和圈套

　　在山腰，灌木丛落满雪。
　　我躺在雪地上
　　说，我也是雪。我很认真
　　那些小兽相信了

　　他们在我身上滚来滚去，欢快无比
　　这个时刻
　　我的圈套，无法收紧。我倒希望
　　我退化成野兽
　　2009-3-8 8:12:51


　　◆梅花劫

　　山崖如此俊俏，何必生于梅园
　　如果晚风带雪，岂不更好

　　黄昏时刻，梅骨朵惹出祸端
　　半个明月，吐出一树春天

　　有花语滔滔，流入爱河
　　孤傲，顿时温润

　　那枝瘦梅被东风折断
　　而断枝之处，依然痛得芳心犹存
　　2009-3-10 9:50:58


　　◆小叶柞

　　整整一个冬天，山上这些小叶柞的叶
　　在枝上一直枯着，红着
　　不肯离去
　　突起的脉络像脐带还连着枝干的导管

　　风起雪落，山林飘摇
　　你在呜鸣。
　　山涧——你的产房，正等待
　　脉枯蒂落，生产你孕育的春天
　　2009-3-11 2:33:09


　　◆雁南回

　　雁回来了。沼泽，三楞草和水面的阳光
　　迎接她。露出水面的苇尖
　　不动声色。榛木丛
　　蚂蚁出窝
　　爬上我的脖子。对此，我一无所知

　　湖心岛漂浮在水上。有些鸟叫声
　　希奇古怪
　　清晨一阵风，与它和声
　　我的柳笛，很不靠谱。如果是童年
　　绝不会这样
　　2009-3-13 16:53:01


　　◆横断山

　　乌云飘过，它用它的软切断了一座山峰
　　山下，水从远古就这么地流着
　　这些山的血
　　弹奏的旋律，已经丢失了琴谱

　　胸怀，山脊袒露。几处断崖
　　纹理露出一线天机
　　我难以读懂，我不认识天书
　　雨打下来。石头上溅起更加细碎的水珠
　　2009-3-13 2:10:42


　　◆来龙去脉

　　他时常梦见曾经的码头
　　一些人，人形有些模糊。启程的船
　　叫唤两声
　　就安静下来，不像对岸（过去叫苏联）
　　行驶的巡逻艇总是
　　呼啸而过

　　而她，象雁子一样
　　到秋天就乘船而去。那船就成了
　　没有门窗的铁屋子
　　把思念撞击得粉碎，只有疼痛
　　被暗自包容。等待时间
　　慢慢医治
　　2009-3-15 5:32:54


　　◆溯源

　　溯源在山深处，有岩石开裂
　　缝隙，涌五十六股水

　　银杏树在上。神秘，古老
　　它竟不知是谁种下这泉

　　穿过时光隧道。混沌，幽暗
　　演绎千古神话

　　祖先用不屈的根，吮吸大地之乳——
　　母亲河，就这么默默流淌了五千年……

　　2009-3-16 3:58:32


　　◆唢呐

　　那唢呐都买60年了，今年是甲子
　　多数时候它都在红布里
　　只有主人高兴或
　　痛苦时，它才会响起

　　那些陈年老调耳熟能详
　　有时疯得
　　像少年狂舞。有时悲得如
　　旷野的秋风

　　江里，水默默无声
　　唢呐在主人腋窝
　　过平实的日子
　　它觉得，无言更接近他的性格

　　2009-3-20 3:06:57


　　◆由冬到春

　　春天，那片水泡。芦苇出水会是什么样子
　　它不很绿，
　　它晃一晃，见到太阳
　　芦苞才会绿

　　蓝蜻蜓出水会是什么样子
　　你是池中之物，游啊游
　　抖一抖身子
　　薄薄的翼，拍着水就起飞了

　　水边，那些篝火的灰烬，曾烤得
　　小战士背后寒
　　后来我插队来这里，再次点燃篝火，却
　　不小心烤焦了裤脚
　　2009-3-16 4:38:20

　　◆在江边

　　40年前那条江，沙滩依旧
　　冰雪依旧。
　　连北风吹到脸上都是老样子
　　像小刀割
　　像皮鞭抽。

　　那阳光也冷，也亮
　　明晃晃刺你
　　让你心忙意乱
　　不知道北
　　的确，都这么多年了——

　　哪里是北啊
　　2009-3-20 2:08:01


　　◆放生

　　我一撒手，她摇摇尾巴
　　就游走了
　　没吭声，也没有泪
　　她拽着一片云彩
　　一起游
　　把清澈盖在江深处

　　她很轻盈
　　我现在还能想起她那样子
　　我想用渔夫的咒语
　　唤她回来
　　叫她再给我摇摇她那小尾巴
　　我还要告诉她——

　　这江也是我的家

　　2009-3-21 6:14:20


　　◆雪地书

　　迷离的寒风，雪尘和冰凌。冰下的
　　江，流的是与夏天相同的水
　　那鲟鱼如化石
　　被埋没，它需要荒凉和冷。
　　岸上，乌鸦在柞树顶上呼唤。那些纸张──
　　冒着残余的烟，不愿安息。
　　冬季，阳光如此短暂。漫长的影子——
　　独缺月光几度。
　　冷艳是另外一种活力，冬试图
　　守住最后的据点。
　　僵死的生物欲火正在燃烧。我在雪地上写道
　　——告别愚蠢，还我凄凉！
　　2009-3-20 4:17:45


　　◆运程

　　这儿是我呆过的村庄。村边的江无时无刻
　　在心里流。
　　这片我曾经耕耘的土地
　　冰雪正在消融，田头的桦树
　　被鸟鸣唤醒。

　　复兴是春的主题。
　　略有锈斑的钟，被月光敲响
　　人生可能有厄运，村庄也是。所幸的是
　　病树盼到春
　　你说，枯枝能不发芽么？

　　2009-3-20 5:25:28


　　◆孤独

　　村头的那棵老树，你说她孤独吗？
　　在季节的间歇
　　她枯得要死。
　　她说——
　　时光如此缓慢，我不活了。

　　冬止于雪。春天趋于平静，雾也散去
　　一声雁鸣，她又绿了。

　　树下，一位太婆梳理白发
　　木梳还是桃木的，发着光亮。

　　2009-3-22 4:20:32


　　◆风暴来临之前，春不会到来

　　旷野的风凄凉地向你吹来
　　还有细小的雪粒
　　这在春天，难以置信。唯有东北以北
　　司空见惯
　　穿过风雪比穿过炎热的沙漠更令人惧怕
　　广阔雪野，你会误入歧途

　　风暴来临之前，春不会到来
　　山腰，杜鹃在雪下隐忍
　　萌发是必然的事情。寒号鸟
　　快欢实起来了
　　历尽千辛后，你还认识它吗

　　2009-3-24 5:42:45


　　◆七棵树

　　每到这个季节，老王维要过香积寺
　　而我要从七棵树出发
　　去往东海
　　过逝的八位仙人从庙堂依次出来
　　有些拖沓,惊异
　　不时对我构建的船说三道四

　　他们的讥笑，让人无法琢磨
　　好像没有他们济世救人
　　这世界会充满悲伤
　　他们哪里知道
　　那棵被闷雷劈死的松
　　纯属偶然

　　山下，小村炊烟袅袅升起
　　沉迷于旅行的帆在江边醉了
　　这让我无法决断是在春天还是秋天
　　启程，去做异想天开的事
　　不想，她在纸扇写道
　　——又怨芭蕉时，却红了樱桃

　　2009-3-24 3:11:49


　　◆你还可以挂多久

　　这一片湿地，被挂在一个老人的房间里
　　现在它是被风吹动的窗帘。
　　老人的目光深陷泥潭。
　　他的双手变成一个长把钐刀
　　抡向茂盛的水草。烦躁的水鸟，懒于飞翔。

　　他的肾脏，劳累过度。长出一片甜蜜的浮萍。
　　那些干涸之地，盐白色比较模糊。
　　芦苇低矮，难于开花。
　　野豌豆纤细的豆秧，正在倾听一粒豆子干瘪的述说。
　　鱼的染色体变异，灵魂两分，卵不再依附水草。

　　春季的乌云隐藏得是雨还是雪，这需要等待。
　　哪块云彩有雨，更是捉摸不定。
　　命运取决于血液的纯洁，死亡也许为期不远。
　　呼吸简单的只需要氧。古老的房间
　　我深爱的湿地，——你还可以挂多久？

　　2009-3-25 5:00:26


　　◆一个提示

　　阳光懒懒地落下来。田野
　　暖洋洋的。春天总是这样，那么撩人

　　马很稳当，犁铧在土里默不作声。
　　“——亲爱的，你看我扶的犁直溜不？

　　你得把种子丢在犁铧后头，就像我在
　　写一句潦草的诗行。”

　　提示：多年前，我们还青春
　　如今老了。像那犁铧，秃了，锈了……


　　◆谁在水上

　　江湾弯得像天上掉下的月亮，波光
　　沉溺于春天的雨水。
　　几堆渔火散落，帆在温暖的风里
　　闲荡。黄昏去后
　　明镜穿过平原的村庄。

　　夜在星群里，昏昏欲睡。那是谁？
　　是谁在水上轻轻吟唱？

　　2009-3-26 4:45:44


　　◆茧上的诗句

　　一条花蛇蜕去掉色的皮
　　竟没有一丝血
　　它的头，依托在泛绿的石头上
　　眼睛里，命运的火苗
　　再次燃烧

　　那些残留的秋叶，铺在林间
　　红有些褪色
　　春里寒意，不时波动草木的新绿
　　初生的蝶，你可读懂茧上镌刻的
　　孕育生命的诗句

　　2009-3-26 5:46:02


　　◆赎罪

　　那十字架，面朝西方。刚刚刷过
　　红油漆。它背后
　　比正面还亮堂。教堂的院子里
　　竹劈搭的花棚上，还有
　　残雪。风无力，几根尚存的藤条摆来摆去

　　那个护院的老人，头发花白
　　头发上像是挂有些许尘埃
　　他坐在竹棚前面，眯缝着眼睛
　　晒太阳。我看到他时他在打哈欠

　　阳光总是温暖的，就像那些教徒
　　多数是虔诚的。退休以后他们
　　开始基督，信仰博爱
　　赎年轻时候的罪，这使他们变得仁慈起来

　　2009-3-27 6:08:55


　　◆我的乌鸦

　　它每天在江边的林子里
　　飞进飞出
　　村子，田野，每个角落
　　都是它的领地
　　我去播种，它在地头相伴
　　我割小麦
　　它就落在麦捆上，为我歌唱
　　它转来转去——
　　总是那么快乐

　　春了。白杨树顶上，窝里的小乌鸦
　　已啄破蛋壳
　　在这兴奋的一刻
　　我把捉来的青虫放
　　在树下的石头上
　　招呼老鸦
　　叼到窝里
　　我希望再过些天就可以与小鸦玩耍

　　我要让它尽快飞起来
　　往我身上扑
　　用嘴签我的手
　　让它和我的童年
　　一样快活
　　我还要像它那样
　　反哺老鸦

　　2009-3-28 16:33:29


　　◆少年游（二）

　　淅淅沥沥，雨撇下绿，就停了。
　　只有风
　　还轻轻刮。江
　　波纹，漂起的黑——
　　竟那么清澈。

　　江滩拍起的浪花
　　在黑白之间
　　细碎。
　　我想溶入其间，去和
　　我的小鱼
　　一起游

　　2009-3-29 5: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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