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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老乡亲(之二)
文/赵华奎
◎老文书
在乡下,喝过三年墨水的老文书
只有做两件事最吃香
一件是红事
他用红纸作账本,用一手行草记账
替一对新人,打欠条
另一件是白事
他也用红纸作帐本,用一手小楷记帐
替一位死者,收礼金
◎唐家绣女
手,早就生锈了
但还能喂养孩子、牲畜和家禽
喂养那个赌输了裤子的男人
针,一直都没出声
就一字排开,躺在破旧而干净的线包里
等待出头之日
线包的正面,一个唐字
端庄,娟秀
背面,是一朵凋谢了多年的梦
◎二赖子
旧床单,被二赖子媳妇拧了又拧
再抖开
悬挂在门前的铁丝绳上,像一张欠条
一台生锈的手扶拖拉机,歇在院子里
陪着瘫在床上的二赖子
追悔
三年前那场翻车伤人的遭遇
风从窗口吹进来,吹乱一层尘埃
他眨了眨一对失水的眼珠子
向自己证明,算个活人
◎老驴
这个过早就皱巴了的庄稼汉
一生养了五个女儿,一个幺儿子
七十年代末的曹湖村
炊烟很浓,滋味很淡
许是吃盐太多
他头顶上的毛发,越来越稀
越来越像灯盏的他
每天早晨
赶孩子们起床下地的叫声
像一头老驴,咆哮
2019.0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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