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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新诗对形容词活用的继承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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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8 14:35:3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当代新诗对形容词活用的继承与发展
文/ 山城子


    (该文依次引用了著名诗人北岛、白水、马兆印、穆桂荣、西原、肖今紫穗穗田春雨、杯中冲浪、观云忘我、南闽老茂、海湄、白沙、洛夫、曹东、周承强、李轻松、穆晓禾的诗作,在这里一并致以由衷地感谢。)

    ◆ 引子
    这样题目的修辞学学术论文,注定要板着脸子的——可是,谁愿意面对一个板子脸消费时间呢?所以要活泼点儿,不妨把快乐先传递给读者,然后进入共同的探讨。
关键词是“形容词”——“ 我就看到好多形容词”——这是我于1月23日下午贴于某论坛《从临屏走廊溜了出来》一诗的版主回帖,还一个跟帖说“是呀,形容词应该少一些”。
哎嗨!索性就全文移到这里,说事也方便:

从临屏走廊溜了出来,主持人给出的根本已经忘记
恍然到了辽西。故乡依然是前岁的秋后
萧索的苍茫回忆着各式各样的果实
都在繁忙时被腆着肚子的商业鼓鼓囊囊裹挟而去
这样就好,氛围至少符合我一个人徜徉的孤寂
乱叶中忽然趟出一穗又一穗亮眼的金黄
薄雨洗过的月白的花生脚脚儿也让人惊喜
不停地哈腰之后腰不酸背不痛
编成串的拎着聚在塑袋里的提着都是高雅的乐意

    这里的修饰性的形容词确实不少,但其中的苍茫、繁忙、孤寂、金黄、惊喜等五个却是活用为名词或动词的。     

    ◆ 说说继承
    词类活用古来有之。我曾将其整理成17个品种。其中,有11种常见,而形容词的活用就占了常见的4种。依次为:形容词作名词、形容词作动词、形容词使动用法、形容词意动用法。

    形容词作名词:通常是把修饰事物的那个形容词,直接代替那个事物。
例如:① 群毕至,少长咸聚。释:贤——贤士/ 少——年龄小的人/ 长——年纪大的人。② 足以极视听之。释:娱——乐趣。③ 夙遭闵。释:凶——忧患不幸的事。
    现代诗中有太多的这样例子,耳溺目染,就进入我的诗里了。“一穗又一穗亮眼的金黄”,这里的“金黄”是代替黄色的玉米的。别人继承,我也继承。但这继承中,也有拓展,而今有时候却是让那个形容词直接成为一个似有其物的形象。例如“氛围至少符合我一个人徜徉的孤寂”,这个“孤寂”就是一种场合似的形象了。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北岛《回答》-摘自网络)哈!这名句里的“卑鄙”与“高尚”,都是因为做了句子的主语成份,而活用为名词了。

  想起麦田
  就想起铁轨
  想起铁轨, 就想起平炉
  想起平炉
  就想起翻滚的钢水
  这烫眼的
  , 让我想起
  铁轨上的
  血

(白水《轨》-摘自北美枫文学论坛)
     “红”是“红的颜色”的省写,且做了主语,因此就临时成名词了。
    “我握不住那一滴水的/ 用心盛接蔓延的须(马兆印《凝望》见《诗歌蓝本》2006年总第二期25页)。这里的“暖”,是“温暖的感觉”的省写,于是就有了名词的性质,充当了宾语。
“你是来生的一朵苹果花。就这样等/ 等你的足音踏响一地芬芳”(马兆印《凝望》见《诗歌蓝本》2006年总第二期25页)。这里的“芬芳”,是作为大地上的一种氛围形象而出现的,是这种活用的拓展。
    “用一生的爱做琴弦/ 调好深深浅浅的忧伤”(穆桂荣《暮年》-摘自作者诗集《永远的节拍》)。这里的“忧伤”,也是这种活用的拓展。

    形容词作动词:通常是把修饰或补明动作的那个形容词,直接代替那个动作。
例如① 素留侯张良。释:善——交好。② 不知东方之既。释:白——显出白色。③ 落日山翠。释:横——横卧
    这种活用,现代诗中也有广泛的继承。我都学会了,所以有“薄雨洗过的月白的花生脚脚儿也让人惊喜”的句子。这里的“惊喜”是形容词,这里独居谓语的位置,意思是“产生惊喜的感觉”。前后一省略,就剩下“惊喜”,简洁多了。其实这样的活用,早已流行民间而约定俗成了,只是还没有进入语法修辞上的认证罢了。例如“哇,真让人高兴”、“咳,真令人失望”。这“高兴”与“失望”或者是省略了动词“产生”,或者是省略了趋向动词“起来”。因此这都是形容词活用作动词的。
    “你能隐身树影婆娑梅花骄艳之花园 /任暮色迷离,秋天御霭光之骏马风般逝去? ”(西原《梦境:白银女子》。句中的“迷离”,显然是“迷离起来”的简约,因此具有了动词的性质。
    “我注意到马的身影已经开始清晰/ 灯火渐。一切该沉重的事物变得脆弱” (西原《东方之美:诗歌九章 》之马篇--摘自网络)这个活用好密集。连续地“清晰”起来,“明”亮起来,“沉重”下去,但趋向动词一律被省掉了。
    “贫瘠的已开始肥沃/ 失色的已开始缤纷/ 阻塞的已开始通畅 ”(肖今的《琴指合鸣》-摘自网络)。“肥沃”“缤纷”“通畅”,这是排比着的活用。
例子极多,恕不多举。因为这种继承是较为普遍的了。

    形容词使动用法:形容词的后面带上宾语,那么这个形容就活用作动词。形容词活用作动词后,是使宾语具有这个形容词的性质和状态,这种现象叫形容词的使动用法。例如:①“今媪尊长安君之位。”形容词“尊”的后面带有宾语“长安君之位”,意思是“使长安君的地位尊贵”。 ② “又绿江南岸”是又使江南岸绿。 ③足以荣汝身。释:使…荣耀
    使动用法也不似地出现在当下新诗里。
    例如:“子孙后代密密地,在我乳汁里/ 饱满,茁壮(紫穗穗《和你在一起》-摘自中国情诗网)。意思是“(使)子孙后代密密地,在我乳汁里/ 饱满,茁壮(地成长起来)”。虽然省略“使……地成长起来”,但“饱满,茁壮”就于这个语境中具有了动词的性质。
    又如“
她还怕,唇角流出的熏香/ 了夕阳,了晚妆(紫穗穗《伤口》-摘自中国情诗网)。这里是使夕阳醉了,使晚妆红了。
    再看:“很清秀的三年时光,面目模糊的我 / 一,直到毕业/ 我才知道她有那么远的一个念头”(田春雨的《女孩》-摘自绿风诗歌论坛)。这里的两个“瘦”,也是使动用法。那是三年的单相思或暗恋,使他一再地瘦了下来。


    形容词意动用法:形容词的意动用法是主语认为宾语具有这个活用形容词的性状,宾语本身并不一定真的具有这种性状,只是一种主观的认为。例如:①渔人甚之。(《桃花源记》) “甚异之”是认为非常奇怪; ② 位卑则足。释:以…为羞,感到羞耻。③ 年少呵远别。释:认为…轻(不重视)。
    当代新诗里的意动用法似乎不多见,但浏览起来,竟也遭遇了。请看这节诗:“他的影子伏在地上,/进村,进街,进胡同,进大门/  一前一后的两个泥捏的尿罐/  磕磕绊绊的碰着地上的石头砖头,竟然不坏 / 芳邻们也用眼白惊讶,他们说了”(杯中冲浪《怀念父亲》-摘自北美文学网)。
    这里的形容词“惊讶”,显然是惊讶他,只是“他”被省略了,符合意动用法的含义。“稀”与“奇”,后面的行文虽然没有带宾语,但其实也是省略了,因为本意是他们稀奇这事,或者认为这事很希奇
    “那年,父亲重病/  我回家看到院子里那两棵果木树,我就惶恐/  那么密的白花,疯了似的开/  母亲说,这石榴邪怪了”(杯中冲浪《怀念父亲》-摘自北美文学网)。这里的“邪怪”,就是认为邪怪,也是意动用法。
    如果再寻找,我想还能找得到,但,毕竟已经说明问题了。


    以上,说的是当代新诗对形容词活用的继承,确实比较全面了。正是在这样全面继承的基础上,才有了大的发展,一点也不逊色于动词活用的大发展(见本人博客《当代新诗活用动词的大发展》一文)。

    ◆ 专谈发展
    发展就是指在古汉语的词类活用中,未曾出现过的新品类。这是我个人在网络上学习研究当代新诗中逐步发现和认识的。现在加以总结。所举的例子,都是从我学习研究的心得系列文集《山城子阅诗随笔》《山城子聊中国现代诗》《赏诗笔记》《徜徉爱苑》及尚未整理的《山城子赏美》中提取的。形容词活用的新品类至少应当有“拟人用法”“拟物用法”“比喻用法”“移觉用法”“移彩用法”“借比用法”等6种。现分述于下:

    形容词的拟人用法:就是将修饰人的情态性格气质的形容词,用于修饰事物,使事物产生拟人效果的活用方法
    “年青的太阳/ 重新露出他的笑脸/ 万里无云的碧空/早已把一切忘记”(观云忘我《走过忘川》-摘自华语文学论坛)。“年轻”原本是修饰人的,这里用给“太阳”,使太阳也像个年轻的人了似的。
    “此刻,如此无力:企图叫醒他的声音/ 卷了刃,砍不走/ 一千片恬静的夜,正带着一切深沉”(南闽老茂《一棵树跑下一千片夜》-摘自绿风诗歌论坛)。这个“深沉”有时是形容人的深沉地思想什么,这里用给“夜”,就有了拟人的效果,虽然从语法上看“深沉”又是形容词用如动词的。
    “祖国,我就这样想着、想着、像故乡上空不忍离去的风/ 每一次的拂过都冷热并重”(海湄《我享受着衣服的温暖》-摘自作者的博客)。“瘦”一般用于人的体态,有时也用到动物身上,但这里又有“不忍”的配合,于是也产生拟人的活用效果。
“走出八月  天空疲惫/ 草因此一再穿透”(白沙《迷离曲》-摘自作者诗集《玫瑰园》)。“疲惫”用于人,这里给了“天空”,就使天空也有了人格化的效果。

    形容词的拟物用法:就是把修饰有形事物的形容词,用于无形或抽象事物或动物及人,从而产生拟物修辞效果的活用方法
    “我把自己平躺在一块巨岩上/ 然后从胸口掏出/ 大把大把的蓝/ 涂抹天空”(洛夫《背向大海——夜宿和南寺》-摘自北美枫文学网)。“蓝”是颜色,没有实体形状,这时的“大把大把的”形容词性的短语,就使“蓝”有了可以抓取的事物的感觉。
   “用一生的爱做琴弦/ 调好深深浅浅的忧伤”(穆桂荣《暮年》-摘自作者诗集《永远的节拍》)。“忧伤”是一种精神状态,没有实体形状,而用“深深浅浅”来修饰,就如实物一样可以看到了。

    “影子松软,啮咬一些痛觉” (曹东《许多灯》-摘自作者诗集《许多灯》)。影子是光被阻挡所形成的物理现象。可以状影的形容词大体有深、浅、明、暗、虚、实、浓、淡、大、小、远、近等等。而这里偏偏用了只有固态或液态物质才具备的性状的词语——“松软”。这样就产生了拟物的效果。
    下面再看看周承强的诗集《宁静时刻》里的例句:
“捎回一丝丝悲壮与豪迈”(《剑蔴》)

“牵引了弯曲的期待”(《喊山》)
    “一丝丝”与“弯曲”,都应当用于有形事物,这里用到了“悲壮与豪迈”以及“期待”上,遂使“期待”“ 悲壮与豪迈”成了尸体物件一般的可视了。

     形容词的比喻用法:这是省略喻体,而用修饰喻体的形容词,就能显示比喻效果的一种活用方法
    “蹲在这座宫殿里,独自疗养/不要被春天拾走你的灿烂”(马兆印《概念》见《诗歌蓝本》2006年总第二期25页)。“灿烂”一般是修饰太阳的,这里省去“太阳”,留下“灿烂”,就留下了比喻效果,而使诗句更加简约灵动。
    “是我凋零的心/你看火焰这么高,而比火焰更高的/是今年夏天的温度。我们直奔主题/ 躲过那些枝枝蔓蔓的细节”(李轻松《亲爱的,有话跟铁说吧》- 摘自《诗歌蓝本》2006年总第2期)。“凋零”一般修饰秋天的植物,“枝枝蔓蔓”则形容夏天繁茂生长的植物。这里用到“心”与“细节”上,就都产生了比喻的修辞效果。
    “他什么都不说,期待斑斑星光的隐去”(穆晓禾《虎》-摘自《新诗大观》诗刊)。修饰星光的形容词,大体是明亮、晶莹、璀璨一类,什么时候你见过与“斑斑”配置过吗?于是让人想到“斑竹一枝千滴泪”的斑斑点点,那是美丽的感伤;还是斑驳的日子之惆怅?但至少可以体味诗主体形象眼中的星光,竟是泪痕斑斑的模样了。因此也有了比喻的效果。
    “父亲的趾甲像马掌一样厚 / 我像马掌师傅一样,切着他 / 陈年的泥泞 /我寻找不到哪怕一星粉笔的白(杯中冲浪《怀念父亲》-摘自北美文学网)。“泥泞”是修饰路况的,这里省略了路,而直接用“泥泞”。于是就令人想及诗的主体形象父亲的往昔人生之路的不容易。也是比喻的效果造成的。
   “同居——是的,我渴望和一粒年青的麦粒/过幸福的家庭生活/我喜欢它的温存、它的清凉的体香/我会因它的透明而清澈起来”(杯中冲浪《和一粒小麦同居》-摘自北美文学网)。这里是用干净的水来比喻的,但只出现了“清澈”这个修饰语,诗人要的是比喻的效果。


    形容词地移觉用法:同拟人、拟物、比喻一样,移觉也是现代汉语中常用的修辞格。移觉应当属于动词“视、听、嗅、尝、触”的活用,就是串通着使用,因此又叫通感。而这里却是通过形容词的活用,而产生移觉效果的活用方法
    “眼,耳,鼻,舌,发肤,双手双脚/以及所谓的受想行识/全都没了/消灭于一阵阵深蓝色的涛声”(洛夫《背向大海——夜宿和南寺》-摘自北美枫文学网)。这里的“深蓝色”是视觉的,却用到了“涛声”这个听觉上去了。
    “过幸福的家庭生活/我喜欢它的温存、它的清凉的体香/我会因它的透明而清澈起来”(杯中冲浪《和一粒小麦同居》-摘自北美文学网)。“清凉”应当是感觉出来的,这里用于“体香”,是用到嗅觉上来了。
    “现在,北京离我还那么/ 远,很陌生的距离/ 没有改变,而她/ 又在哪里?一阵风吹过来/ 没有惊动任何事情”(田春雨的《女孩》-摘自绿风诗歌论坛)。“陌生”也是一种中和性的感觉,却用到了可视的距离上了。


    形容词的移彩用法:就是把物体的颜色(物体的性质之一,都归入形容词)移用到没有颜色的抽象事物上去的活用方法
    “一只狗和另一只狗紧追不舍/所有的花都火一样的烧/唯有它,朴素的小麦花/ 雪白雪白的安宁”(杯中冲浪《从去年的麦地长出了今年的麦子》-摘自北美文学网)。安宁本五色,这样一“雪白雪白的”,够有多纯洁!
    “女孩——白净的想法/ 透着,像一块碧玉 /无瑕的青春,伸手 /抓住了会跑的白云”(田春雨的《女孩》-摘自绿风诗歌论坛)。想法本无色,这里的“白净”暗示纯洁,“红”是暗示含羞。这样的活用效果,太美丽了诗句呀!

    这样的活用方法其实很多,只是这样精彩的不很多。就不举了。

    形容词的借比用法:我曾经这个品种归入新的修辞格,定义是:借比格是指凭借可以比较的词汇连接,使两种不可比较的事物产生比较效果的修辞方法。但,这种比较,是用形容词进行的时候,就成为形容词的借比活用。
    “月光小于睡眠河水穿过我们的房间家具在哪儿靠岸” 北岛《守夜》-摘自网络)。“小于”的行走,不是当下流行的口语。“小于”的焊接,也不是汉语语法中的规范。却因“小于”的模糊比较,而创新了形容词的活用。
    汉语的表达,进入学术层面就是修辞。消极修辞负责语法意义的表达准确无误,积极的修辞负责表达得生动活泼形象巧妙艺术。这个“小于”之用,在于致使两个无可比较的事物有了比较的可能,这叫巧妙,符合积极修辞的宗旨和效果,是汉语修辞的自然生长。也是词类活用的拓展。
这样的用法,不多见。但只要广泛浏览,还是可以找到的,至少北岛对汉语的创新使用,在当代诗人中是有足够的影响的。

    ◆ 后缀
    应当说明的是,在上述的发展论述中,一些例子,有可能相似于甚至符合于移就格的定义(用描写甲事物性状的词语来修饰乙事物/移就与拈连是现代汉语的两个词类活用的修辞格)。但一般用的都是具体事物,抽象的也仅限于语言、设计有限的范围。且不是很常见。而在当代新诗中,所出现的形容词的活用现象,无疑是对移就格的拓展,甚至变异,因而它们从移就格这个单细胞中,列变成了6个新的细胞。它们的细胞壁很清晰,相互不可混同。拟人就是拟人,而不是拟物,移觉就是移觉,而非移彩。这就是发展,是迄今为止最大的发展。
    当代词类活用的大发展,不仅表现在动词与形容词凡11个新品类上,事实上名词、代词、数量词,乃至副词的活用(笔者会继续研究总结的),也都出现在当代新诗中,从而极大地活泼灵动别致了新诗的语言。

2010-1-27/28于贵阳
(山城子通讯地址:

561115 贵州省平坝县205信箱人事科 李子叶 李德贵)
 楼主| 发表于 2010-1-28 14:37:39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代新诗活用动词的大发展
文/ 山城子

(本文例句引自诗人马兆印、安琪、英树、巫逖、和平岛、老皮、穆桂荣、天荒一隅、周承强、观云忘我、夏雨、黎阳、郑小琼、王久辛的作品,山城子在此一并致谢。)

我们知道,古代词类活用共有十七个品类,其中动词的活用有四种,就是:动词作名词、动词的使动用法、意动用法及为动用法。另外,传统的拈连格,也是对动词的活用。这样加起来是五种。当代新诗对其中的动词活用为名词,有普遍的继承,而其它极难见到。但是令人惊异的是,当代诗人对动词的活用,却另辟蹊径,一起步就超越了古人,为词类活用这一积极修辞方法的发展,也为新诗语言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所以这样说,是我近两年来为学习研讨新诗,总是欣喜于那些优秀诗人的作品何以新颖、别致的意象及灵动、机智的语言频出?经过深入地探寻与总结,终于发现是他们在活用动词方面,有了太大的突破与创新。经过整理,至少有六种新的动词活用方法,涌入了当代新诗创作技巧的长河,一路奔腾不息。
这六种新用法我分别定了名字,依次为就虚用法、拟人用法、拟物用法、比喻用法、合动用法、性状用法。每种用法举出数例说明——极易明白。明白后你再去看诗人的作品,谁都可以找出许多例子来认证,且也可以充盈和坚实个人的为诗功底了。

1、就虚用法。
先引个例句看吧:“人到中年,听到温度往低处/ 掉,听到火车拉响” (马兆印《中年》-摘自作者的博客)。
这里的动词“掉”,本来是给有重量的物体预备的,而且还要有空间条件,才可以掉。但“温度”虽可感,却无形,不是重物,然而诗人偏选择了这个“掉”字。诗思的深处,自然是看中了“掉”所能带来的重,以便配合“温度”隐喻着的沉重内容。
这种用法,其实也是借鉴民间精粹的口语而来。比如“猪肉的价格又掉了”。“价格”这个经济学名词,也同“温度”一样抽象而无形,没有重量,不占空间,无法掉的。但老百姓不习惯说“下降”、“下跌”或“跌下”,偏说“掉”,如果再形象些,就说“跳水”了。
通过这一例子的分析,我们就可以为这种用法总结为:用具体实在事物所发生的动作、行为、变化,移就到抽象无形事物上来,使其产生更为生动形象的表达效果的动词活用方法,就是就虚用法。
    我们还可以从下面的例句中体会:
“晚风凉了,夜色刮起秋意,内蒙像一张羊皮慢慢铺开” (安琪《晚风》载《诗歌蓝本》2006年总第二期49页)。
这里的“刮起”是就虚用法,是使“秋意”有了风一样的实感。
“清脆的蹄声/ 踏碎深夜的宁静/ 最终  在奔跑中/ 叩响黎明(英树《成为一匹马》-摘自英树的博客)。“踏”与“叩”,都是用于具体实物上,如踏青、叩门等,这里诗人用在了无形的“宁静”和时间名词“黎明”上。遂使无形与时间,也具体得有形了一样,可以“踏碎”,也可以“叩响”。这样的活用效果立刻就让诗文本绰约而烂漫起来了。

“明月装饰了你的形象/ 你装饰了女儿的梦/ 安息吧,妈妈/ 九泉之下
(巫逖《手机上的母爱》-摘自网络)。

“装饰”一般用于书房、客厅等房间,诗人这里用于“形象”与“梦”,是看中了装饰“美”的效果,意在赞美“母亲”伟大的爱。
“需要下一场多么深厚的大雪/ 才能够掩埋/ 百年的屈辱,百年的掠夺啊”(和平岛长诗《火龙》-《北美枫》诗刊总第5期)。
“掩埋”的原本用法是掩埋尸体或什么东西,这里移就到活用为名词的形容词“屈辱”和活用为名词的动词“掠夺”上,瞬即就使诗意灵动起来了。
“寂寞的枝头还站着我的张望” (摘自穆桂荣诗集《永远的节拍》-《爱情鸟》)
“站”就是“站立”的动作,凡站立的应是具体的人或动物,却不可能是一种视觉动作的“张望”。而现在诗人偏让这个动词用如名词的“张望”站立,不仅灵动别致了诗句,其一种痴情,也因这个“站”的就虚活用,而令人印象深刻了。




2、拟人用法。
这个我们不妨先给出定义来:就是将发生在人身上的动作、行为、变化,搭配给人以外的事物,使其产生拟人的修辞效果的动词活用方法。请体会下面的例子:
“炊烟在屋后瘦,溪前/ 不说话的香樟/ 守着方言,守着一碗/ 社保,等春风/ 等白花花的尘世”(马兆印《中年》-摘自作者的博客)。
形容词活用为动词的“瘦”,接下来的“说”,及后面的两个“守”,两个“等”,使“炊烟”和“香樟”,具有了人一样的思想感情。这就是动词的拟人活用方法。
“一粒苹果端坐茶几,你是我的甜/ 核的出走遗留五粒黑籽,怀抱今生”(马兆印《凝望》-《诗歌蓝本》2006年总第二期25页)
“端坐”、“出走”、“怀抱”三个动词,都应当是对人动作的描绘,这里却被诗人赠给了“苹果”(这里不去深究苹果在全诗中的喻意,只研究语言),于是苹果就被生动形象地人格化了。
“坏死的钟表坚守着不羁之旅/ 眷恋沿着脚下的河流潺潺微响”(老皮《当我把自己想象为一头牦牛》-摘自“老皮造句铺”博客)。
这里的“坚守”,当然是人的行为,用在“钟表”,就有了拟人的效果。

“我决定让寂寞安分守己/ 让忧伤多一点牵挂”(摘自穆桂荣诗集《永远的节拍》-《落魄》)
“安分守己”这个属于人的行为的动词性短语和属于人的心理活动的“牵挂”动词,分别用在了用如名词的“寂寞”与“忧伤”的身上,就有了拟人的味道,就美丽了诗句,就深刻了文字的蕴涵。
“水下/ 睡莲默默成长,小美人,别张扬”(天荒一隅《撩起碎玉》-摘自作者的博客)。

“成长”,几乎是孩子们专用的动词,这里给了“睡莲”用,拟人效果就出来了。
“一条河由北朝南奔腾营区西面/ 木头常常咆哮着推搡雨季滚滚而来”(周承强《营区边的一条河流》-摘自作者的诗集《宁静时刻》)。
“推搡”当然属于人的动作,用在涨水河里漂浮的木头上,那情景就极其生动在眼前了。

3、拟物用法。
以拟人用法的定义类推,那么动词的拟物用法就是:把发生在某些事物上的独特动作、行为、变化,搭配给人,使其产生拟物修辞效果的动词活用方法。
请看例句:“那倦慵的丽人儿/ 怀抱着空虚/ 然后到居委会/ 将我挂失”( 观云忘我《无法轻装》-摘于“中成诗界”论坛)

“挂失”通常的原本用法,是用在有价证券丢失的情况下,找到有关的业务机关,或在媒体上声明作废,办理这个手续的过程,叫挂失。这里使用到人的身上来,就产生了把人比做了有价证券的拟物的修辞效果。这样的活用不仅使语言别致,也使诗句的内蕴耐人寻味起来。
再看:“夜晚,灯光和我同时绽放/ 把自己层层打开  直至更深处”(穆桂荣《绽放》-发表于《诗歌蓝本》2005总第一期第46页)

“绽放”是花开的独特动作,“打开”是暴露或开通相隔的空间或容积的动作,比如打开窗子、打开门、打开箱子、打开锁等等。这里的“绽放”却用于“灯光”与“我”,于是灯光也如花开,人也如花开,这样的拟物效果,立刻就使诗句蕴含起来美丽起来。“打开”,且“层层打开”,其拟物的效果,就让人想到诗人是要把珍藏极深的思想感情表达出来。这样的动词活用,不仅使语言显出灵动之气,也使诗的象之意,越发浓郁了。
“我来了。让我盛开。我就是/ 这片桃花源/ 让我盛开”(夏雨《让我盛开》-摘自网络)。
“盛开”也是花开的特有动作,诗人夏雨连标题都是“让我盛开”,这是怎样一种热烈的诗情,抑制不住了。遇见这样的标题,你就无法走过去,一定会深陷其中的。这就是动词活用的魅力呀!
“川人从未负国人 / 国人从未负川人/ 侨胞 / 把爱寄去/ 把爱寄去!”(巫逖摘自《国哀日》。

“寄”是“邮寄”,这里诗人把“爱”拟作可以邮寄的物品,立刻具有了张力。


4、比喻用法。
先看这个例句:“我喜欢/ 大珠小珠落玉盘/ 溅起来的/ 得得达达的声音”(和平岛长诗《火龙》-《北美枫》诗刊总第5期)。
语境中“溅起来”的,我们一定会想到水珠。是的,诗人这里就是将溅起来的水珠,比喻那个“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从这我们可以看出:把喻体事物的动作,直接作用到本体事物身上,这样的动词活用,为之动词的比喻用法。
再从下面的例句体会:
“到了这个季节/ 大江的心才开始惊颤/ 绵绵玉龙/ 被沧桑割断”(天荒一隅《开江》-摘自作者的博客)。
    “割断”分明是锋刃的动作,这里却隶属于“沧桑”了。就是说,在句子的背后诗人是把岁月的沧桑,比喻为锋利的刀刃了。
“日子被当成缎子/ 我们在调侃和新鲜里/ 种植下一个春天” (黎阳的长诗《情人节后的99朵玫瑰》第50首)。
“种植”,当然是用于植物的种子或植株了,诗人这里却给了有象征意义的“春天”。背后的原台词是“像种植下一茬庄稼一样,种植下一个春天”。请注意,句子恢复原貌,“种植”这个动词,就属于“拈连”格了。所以,类似这样的比喻活用,就是拈连格省简的变形。
“而我深陷荡漾的季节里/ 满足地叹息、荡漾”(夏雨《让我盛开》-摘自网络)。
“深陷”的背后,一定有“像深陷泥沼一样”,接下来才是“我深陷荡漾的季节里”。这也是拈连格省简的变形。

“我们把秋天燃烧了/ 那些伫立的干柴 燃烧了我们以后的日子”(黎阳的长诗《情人节后的99朵玫瑰》第21首)。
这里是将爱比喻成烈火,但省去“烈火”的字样,只出现“燃烧”,这样使诗句简约而灵动,又别致。

5、合动用法。

先看例句:“一只雄鹰悠然叼着军车飞翔”( 周承强《阔叶遮住的军车》-摘自诗集《宁静时刻》)。
这里的“叼”,本来是雄鹰的动作,但从阅读效果看,它又是军车在云端行进一样。这里不说“行进”,把“行进”的动作合并到“叼”里了。诗意的效果生动简洁而又奇妙。极力表现出随车绕行山颠之上边防战士的革命乐观主义情怀。如若不这样合并而衔接,为这种表达还不知要如何饶舌,也难淋漓尽致呢。
如果定义,可以说:以描绘甲事物或它事物的动作,合并而衔接乙事物,而使两事物复合为统一动作的动词活用方法,叫做合东用法。(事实上笔者曾于2007年10月,将这一方法定名为“动衔”格,与其它十七种新格,写成《从新诗看当代汉语修辞的新发展》一文,发表在《新诗大观》2007年12月刊。)
再请从下面的句子体会:
“整个黄昏都被摘到腮帮子上了”(周承强《含着木叶吹荡黄昏》-摘自诗集《宁静时刻》)。“摘”合并而衔接了黄昏与腮帮子。
“鲜花和手臂长满窗口/ 鼓音和掌声推搡阳光潮/ 列车如释重负地甩下隧道河流”(周承强《从军行-摘自诗集《宁静时刻》)。
“长” 合并而衔接了鲜花、手臂、窗口……
“混浊的浪头不时喷出受惊的群鸟”(周承强《营区边的一条河》-摘自诗集《宁静时刻》)。

“喷出” 合并而衔接了浊浪与鸟群。
有了这样的合并衔接,诗句立刻简洁、奇瑰、精彩起来。

6、性状用法。
   所谓性状用法,就是把动词当作形容词来使用的动词活用方法。
       例如:“她们弯曲的身体,让我想起多少年前/ 或者多少年后,在时间中缓慢消失的自己(郑小琼《铁》-摘自网络)。

“消失”加上“的”,做了宾语“自己”的定语。如果参照古汉语词类活用的“名词做状语”,那么,这种活用方法也可以叫做“动词做定语”的。只是古文中没有出现。
“钢轨  也都被燃烧的火焰/ 拎了起来  像缠麻花/ 缠了个里里外外/彻彻底底  拎在半空”( 王久辛《肉搏的大雨》第23节-摘自诗集《狂雪二集》)。


“燃烧”加“的”做了主语“火焰”的定语。这时“燃烧”这个动词,其作用在于表明“火焰”的性状——是明火而非死火——而不是动作了。
“那是火焰冲天的声音/ 那是大铡刀抡起来飞舞的声音啊”( 王久辛《肉搏的大雨》第10节-摘自诗集《狂雪二集》)。
这里的“抡起来飞舞”加“的”做了宾语“声音”定语,也属于这种用法。

    以上六种,仅从当代部分诗人的作品中总结出来,但绝不是部分诗人这样活用了动词,而是绝大部分诗人的著作里都能找得到,就是说已经成了一种普遍的现象,所以说是大发展。古汉语对动词的活用仅五种,是近三千年的积累;而这六种,不过是30年的事情。相比之下,如何不是让人惊异的大发展?


2010年元月10-14日于贵阳市金阳新区
发表于 2010-1-28 18:59:00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为当下诗界所做的归纳必将成为记忆。

并必将拓展新的途径。
 楼主| 发表于 2010-1-28 19:18:31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停地哈腰之后腰不酸背不痛
编成串的拎着聚在塑袋里的提着都是高雅的乐意


呵呵,个人还是喜欢这一无修辞格的修辞。情至深处,必然返璞归真。记得观云忘我有诗句云:太阳使一切染色的成为苍白。其意是说一切的 ...
中国成人 发表于 2010-1-28 15:55


谢谢成人的鼓励!!
 楼主| 发表于 2010-1-28 19:18:57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为当下诗界所做的归纳必将成为记忆。

并必将拓展新的途径。
观云忘我 发表于 2010-1-28 18:59


谢谢观云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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