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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一只抓钩在世界底部拖滑/抓住的都不是我要的。”
——题记
城门
从大人们的嘴里
我没有看到小城的东西南北门。
于是，我绕着小城寻找那四座门。
妈妈责备我：跑到哪里去了？
我告诉妈妈——城门不见了！
我在紧靠东门的城外，
仅有的一段不长的护城河边，
悄悄地埋下了一排杨树枝。
我要与小树一起长大。
我要用我的白杨树，
为小城建造四座城门。
我还在心里，画起了
天安门广场和天安门城楼。
大水
那年我七岁。上学前一年。
百年一遇的洪水，淹没了
我的白杨树。也冲走了
我的童年。我屈从于光阴。
在窝里梳理羽毛
没有一块可以种树的地。
天空，挤破了城界。
那年我十五岁。初中毕业。
百年一遇的大旱，烧毁了
我的羽毛。我成为一只
光秃秃的鸟。但我渴望飞，
我抓住了一只风筝
搬迁
随父母在城中居住五年。
因为补牙去了趟省城。
小城太小了，风筝太小了。
我把盒子里的天空，
全都扔给了弟弟，
我把自己搬进了省城。
但我再次必须回到城外。
在郊外的夜晚，
做梦。长出胡须。
命运
流动的河水，问我：
“将来想做什么？”
我回答：“当作家。”
第一个要写的，
就是小城的故事。
然而直到此时，我已成为
小城故事中
一个陈旧的角色。
我再次屈从于光阴。
命运很沉，没有翅膀。
拆迁
后来我骄傲了。因为小城，
穿上了漂亮的衣服和鞋子。
尽管我不是追星族，
但我的小城却像明星一样，
也像是为我安装了四座城门。
再后来我痛苦了。因为小城，
总是不停地更换衣服，
而且新衣服穿得不伦不类。
我听到皮鞭反复抽打的声音，
挖掘机杂乱无章的叫喊声。
小城的伤口，被撒上无数层盐霜。
六次被推倒的广场还会被推倒；
重建的小巷还是那么狭窄……
担心有什么用？
皮鞭抽打的声音仍不绝于耳。
伤口还在流血。没有医生的小城啊，
被人撕破了脸皮。
伤疤
我生长的地方，我有着深沉的爱。
当我看到它像一只羔羊，
被皮鞭赶进一片不毛之地，
那滋味，
像草原退居沙漠干裂的疼。
我痛恨自己
为什么没能成为小城蓝图的画家？
写小城的伤痛又有什么用？
皮鞭的腰是一根铁柱；
皮鞭的耳朵塞着石头；
皮鞭的眼睛被一片树叶遮住。
我的小城啊，你是我身上一块
揭不掉的伤疤……
2013年1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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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5 20:4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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