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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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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敢
塔蒂姆
横着的,是一根树枝
树枝上挂着的,是一只猴子
人们在崖边喊:
塔蒂姆!塔蒂姆!
塔蒂姆是一只猴子吗?
塔蒂姆没有应声
挂着猴子的树枝,很弯
很快就被折断了
2016年8月3日。
腐木
我的胸腔,有压抑不住的忧伤
像河底淤泥
淤泥埋着细沙子
生活太潮湿了。把被子放在太阳底下晾晒啊
但是关灯吧。等傍晚时分
我听天上的滚雷声。听风声。听雨声
泥鳅在淤泥中潜行。
小时候,一根细草坚韧穿连着一尾尾死泥鳅
蝉鸣声声,枷锁着一家院门,和又一家院门
水泥路修筑在乡坝头
一条黑狗走
一条黄狗走
一截木头掉光了叶子,拖一把树根躺倒在垄沟底
树皮脱落。他在去年
躺倒在垄沟底,他在今年躺倒在垄沟底
2016年8月8日。
Hello!树先生
你是向内的,向下的,流着
在光影中,你听过哑巴的大声叫喊
你听过铁,在石头中哭
但是有美女吗?合金美女是硬质的
或者是特种钢美女。充气娃娃也好
我们需要给世界准备两个美女
一个老一点,一个嫩一点
他们说,宝宝很受伤,宝宝很委屈
2016年8月24日。
走肉
谁活着,谁将带着我去死?
谁曾经向我指认世间万物,并予以正名?
在荫凉处,你不能说哭就哭。
阳光照耀万里山河。我知道,在照亮的每一根青草茎上
都有一颗昏睡的魂灵。
不管怎么着,我们都是在活。
男人在戏剧中向女人宣示:懒惰的人没有尊严。
我见过勤奋的人,辛勤劳作的人,
他们活着,没有尊严。
“一个人的尊严,需要自己去争取。”
我们活着。我们争取,
我们一无所获……
现实坚硬,一个人碰得头破血流,两个人碰得头破血流,三个人碰得头破血流
……我们仍旧需要,撞击。
头破了,碎骨在;血流尽了肉身在。
2016年8月31日。
早晨的悲伤
我有一个早晨的悲伤。悲伤在早晨像晨光一样明亮
我的电话铃音在悲伤中一声声喊叫
一个悲伤的灰影人在帮我接听电话
他不知道,怎么接听一个悲伤的电话,电话就断了
晨光中,灰影人是无解的。他是永恒的
很多时候,我不过是在回顾一张老苍黑脸上的温和。我是严肃的
是不会哭的。闭着眼,我是肃穆的
睁开眼,我是认真的。在悲伤中,他给我端出一大碗面条
一大碗番茄煎蛋面:番茄在碗中永远悲伤着,有些微的酸和甜
一粒鸡蛋永远是被摊薄的。油当然是柔和的
盐一直是庄重的。最后进碗的手擀面条是被分行的
在悲伤中,我开始抽一支烟。他的叶子烟呛出了我眼中的泪水
我望到了夏日窗外,早晨金灿灿的太阳光亮。这个时候
我渴望听到一群麻雀在草屋顶鸣叫
或者是一个孩子,在楼下的水泥地皮大声哭闹
如果一个人被收存在细瘦的悲哀中,他是不会去死的。我准备一直悲伤下去
一个小孩儿的悲哀从来都不是巨大的。我曾赤脚去了很多地方
沟边。田坎。老河湾。麻柳树上。旧时光在归家路上
我举着纸风车,准备去一个我没有去过的地方。但是他一直阻挡着我的离开
在早晨半明半昧的梦境中,人们在街口举办一场丧葬仪式
白花惨淡,死者是看不见的。死者是听话的
我知道死者的眼睛无处不在
他望着我们生。他担忧着我们活。他不担心下落在夏末秋初的一场场雷暴雨
将他的一截腿骨冲荡在天光外。他知道,他是死的
2016年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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