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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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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眉语
诗十首
《对峙》
对于迷失
不是夜的错,不是风的,沟壑的
荆棘更谈不上
它们在那里。某种神秘的东西
交叉,无序,又形成新的秩序
以便一些不识时务的鸟消失得更干净
时间比墨更深
它陷于其间,拖延了我的好年龄
当你站在高高山巅
我是你如临大敌的深渊
当你拿夜来斜睨
我比时间更深重
当你使用荆棘,我已不知道疼
至高无上的夜
风是它的,沟壑也是
荆棘更不用说
我常常摊开左边的是,右边的非
抑或手心的沙子,手背的流水
又轻轻合上。怎么说呢
船通过一张纸沉到生活的背后
正面的碑文只适合秋天用落叶横扫
只需静观那死亡之火,瞬间
取走无用的一生
每一处累累的伤
现在,可以用力将钉子拔出来了
血冷得像鸦群
你听得到教堂顶上的拍翅声
阳光四下里溃散
我从那里抽出时
世界恰巧转过脸去
《一张纸》
我保持着警觉
纸上的字太过沉重,无数死
成为活的理由,堆成山的无字碑
我的目光掠过
易主的耕田。刮骨疗伤
老屋檐下,新燕不知飞往谁家
它们的心事风无法吹透
一纸空荡荡的白纸
每个人转眼都成了会念咒的观音-----
你被迫交出一切,桥
将身子一拱到底
我看见大雪吞噬了残腿的祖母
我的父亲
如摇摇欲坠的老屋。刚出生的我
是雪地的一行挽联
一张空荡荡的白纸。你看不出
有什么在上面走
夜深人静时
它如春水哗哗作响
《我虚无的日子》
我是你身外的物
我是你身外的不可及物
我是你身外的事
我是你身不由己的事件的中心
桃花开了
我是你身外的具象
花谢了
我是你身外的抽象
我是你身外的江河
替你掀起百无一用的云雨
我是你身外的万丈红尘
我替你如履薄冰
我是你寄存于花朵里虚无缥缈的时光一缕香气正遭遇人间
今夜,我是你遥远的江南薄薄的流水
你是我淡淡的意境
《命运》
落叶继续寻找永久的屋檐
而屋檐是预言逃离时
不慎落下的幌子
风吹着每一个活着的人
也吹着活在心里的清晰的碑文
风吹着你的姓氏时
你有些摇摆不定
一个字脱开它寄身的形旁
不明真相的历史一度沉浸在
夸大其词的兴奋中
指针显然被影子动过
它干预到时间之外的东西
藏匿起路程和身份
从周到秦要经历多少明月
才能抵达清风
才能让久别的人
在一个时代集结的片段上
抵达圆满
《明长城遗址》
它以物质的形式留下来
黄河一样黄
黄得实在,地道,厚朴如历代游牧的民族
瞻仰的人太单薄
经不起深处的拷问
多年来,我们无数次丢失了
自己的骨头,在断裂处
坍塌。风从凹陷的地方
灌进来,在最脆弱的部分
长驱直入
我们在颤抖中活,仿佛战争的后遗症
墩台高大,宛若结痂的疤
连接过往。烽火,硝烟
潦倒的人民在伤心处历遍雨雪
悲喜剧一幕紧一幕
在中原大地上轮番上演
来不及落泪,衣襟已湿透
戍边的高堡!我借大雁的翅膀远眺
你的苦难在这繁华人间
与我的宿命遥相呼应
《大寒》
无非是让梅花,遭遇
一场磨难,汉字再一次结冰
字里行间种下的雪,童谣及微笑的葵
已被时光嚼烂
麻雀啄水泥板上的霜
打湿的翅翻不出村庄,草堂
炉火上玉米粥的香
一切都无法拒绝
我顺从将心掩埋于清冷的夜
并依附在竹的气节里读一首唐诗
“李白,就成为了白纸黑字间
下的一场
大雪”
《物象》
雨停后,一切静下来
擦掉字迹里的雨滴
书放进书柜,笔收进笔筒
电源从远方拔下。记忆
格式化
坐在阳台一角,隔着玻璃
鸟鸣发表着原创
燕子在悬铃木的旗杆上迎风飘扬
树叶不加修饰地绿着
人们收起隐喻的
天空,从伞下走出来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总该给自己一天
任性地傻呆一次
拿掉词语的一刻,世界松开我
《藏地悲歌》
雪域高原的每一个生命
都称得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海拔
深谷将广阔牧场切开。纵横交错的道路
血管在寒风中断流
草甸子是埋在血管中的春天
一顶游牧帐篷,坐在风的长尾巴上
独自编织鸟鸣
布达拉宫被深邃目光勾勒
风欲揭起高处的瓦楞
高原铺开辽阔的纸张,不等谁来着笔
匍匐的人从黑夜返回
仿佛典藏的草稿
我从久远的物质年代来,未及站稳
已被抽象
天蓝得具体可感
我的孤独与忧伤具体可感
《冬天的芦苇》
曾经如此眷恋这个时代
铺天盖地的白符合我内心的茫茫
那白不多不少
正好将我腾空
起风的时候,似乎有什么在上方
要取走它的思想
掠过的身影柔软而敏捷
像夕阳准确落入一杆长笛的描述
流水的捕快被风声带起的波纹
乱了分寸。雪覆盖过一场暴动
芦花走失。一段剪辑掉的镜像
它怀抱的宗教有薄凉的命运
一根和一根如此相似
我不知道哪一个更接近人类本身
有时候它们集体倒伏
这让你感到时间的具体与仓促
《匍匐》
经筒,需要一步一叩转上布达拉宫
躲在酥油灯豆大的命也一样
我摸过拉萨河的石头
摸过倒淌河的石头
飘动的经幡在天空下
摸过我的头顶
灌顶的点化,让我在人间最高的纬度,一点点
降下内心的海拔
匍匐,匍匐
我为自己特殊的仪式揭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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