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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建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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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建新的诗
张建新,1973年生,安徽望江人。90年代中期开始诗歌创作,作品见国内外各诗刊杂志,入选《中国当代汉诗年鉴》《新中国60年文学大系》《中国诗歌精选》《新世纪诗典》《中国当代短诗三百首》等选本,著有诗集《生于虚构》《雨的安慰》,《赶路诗刊》编委,曾获第六届“张坚诗歌奖”(2013)等,鲁迅文学院安徽作家班学员。
我还在给你写信
手写时代已经过去了,我在拿什么给你写信?
猛然想到,竟然有一丝晨风的凛冽,
给你写信也无端有了一种艰难之感
目送孩子背着书包穿过冷雨,以后
他也会背着信札行走吗?
从包子铺到豆浆店,我活得越来越有限,
小到巴掌大的文字纸片里
信中,我会将这些记录下来,还有
叫醒的闹铃和呵欠中难以描述的复杂气味,
那令人存疑的美悄悄完成了转换和裂变
是的,入冬之后,赖以依附的事物
会越来越少,我的手指会慢慢僵硬,板着手指
计算信件抵达的日期,我知道你是焦急的
漫长的甜蜜的,快了,邮差就在路上
时间考验耐心,信的体温由等待而萌生,
我写给你的信都会抵达,这么多年,
我已不相信它会如石头沉入大海,因为
你就是我,你是我不愿示人的海螺之心。
暮晚
和早晨相比,我更喜欢暮晚,
光线不再炽烈,顶楼的鸟雀
从藤蔓里现身,目光柔和
不再仓促,轻垂藤蔓的怜意,
负气摔门而出的人可以披暮色
归来,亲人会为他默默
掩上身后的门,那些
纷飞的尘土如波浪里的鱼鳞
闪了一闪就沉入了水底,
这是最真实的时刻,也是善
消融刀俎收藏兵刃的时分,
你握着乌云的手,一道
黯淡的伤疤也是无名的喜悦。
八哥
我蹲在路边抽烟
儿子在身边摆弄玩具车
一只鸟蹲在电线上
我指着它教儿子:那是八哥。
八哥?儿子惊奇地问
他说的是普通话,而我
说的是方言。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八哥这个称呼是方言里的
而现在发生了偏移,在
与儿子的对接中这只方言里的鸟
开始模糊,它是否还是一只鸟?
我查阅相关资料后,才知道
八哥的学名叫鸲鹆
我记起小时候曾养过一只
结果淹死在水缸里,而现在
被我说了30多年的八哥
将要淹死在它的新命名里
我这样想着,狠狠抽了口烟
这只名叫鸲鹆的鸟拍着花翅膀
悄悄从故乡的屋顶飞过
身影异常孤单
你铲
你铲
台阶上的苔藓,苔藓里一只低眉敛目的蛤蟆,
昆虫的珍馐,青隐隐的羽翅印在胸口,
门环握手,寺院久闭不开,癞和尚酒毕,
在水泥地上种菜,水泥的人心有另一种新洁癖,
杀狗取卵,壮阳药与好胸脯搞乱了好气候,
功德箱里还有几张干净钱?
你铲
惊堂木与喊冤鼓,一对石狮耳鸣里几个游魂,
哪管那斜飞堂前的是雨燕还是麻雀。
晒晒永固村的太阳
在向南的斜坡上
我放下自己
正午很安静,我在想
永固村的冬天大概就属于我一个人
风运送着草籽从头顶越过
这些都与我无关
也不妨碍阳光照在干草上
就这样躺着,晒晒永固村的太阳
什么也不需要,什么
都不去想
离干牛粪不远,离小野花
也不远
在青林寺或不在青林寺
我比雪晚一些抵达
进入青林寺首先
要进入到一场雪中
我是人群中的早起者
一行遗留和消失的脚印
见证了这些,也见证了
雪仍在身后落下
鸟群在树枝上落下
我在早课的经声里落下
遗嘱
秋木葱荣,流水拍打青马
桃木梳子抚慰青丝白发
有人离开,在树下交还骨肉
被夜半更声一阵阵地推
夜露滴落的声音在回旋
放大于昆虫的复眼
寂静并非无声,而是来自无言
鸟舌有时含蜜,有时蓄毒
在铁板的大地上意外地受孕
秋木之下,我容忍了他们
翻晒我的骸骨,瘦小的骸骨
不贮藏任何事物
若有人来伐树,必将其一部分
制成桌椅,另一部分制成惊堂木
只想生活在熟悉的地方
从监狱出来时,阳光有些晃眼
风从开阔的田野上吹来
与监狱里的味道完全不同
他已60岁,在监狱里呆了40年
他的黄金时光都生活在救赎里
可此刻,自由却成为了他的困境
“报告,我要小便”,报告的对象
从狱卒变成了雪白的墙壁
如果不这样,他将无法屙出一滴尿
这是19世纪的美国,一个老人
在40年前以莫须有的罪名服刑
40年后,他故意制造一起起违规事件
他向着朗朗乾坤咆哮:“狗日的,
我只想回到熟悉的地方”
对一次脑瘤手术的非专业记录
17时30,麻醉开始,蓝色通道
海水关闭,身体迟钝,准备。
天空越来越低,血压有波动。
18时50分,无影灯的悲伤越来
越明亮,器具、托盘、无菌纱布,
眼睛被盖住、身体被盖住,思想
固定在之前的雨里,仅留出精准
部位,用电钻在颅骨打出四个孔,
锯开颅骨,X形剪开硬膜,无反抗。
19时10分,硬膜剪开,没看见
梦,有污点,溅在冷暖人生的
底片上,本不属于自己的这部分
何时被迫接受、长大,融于肌理?
19时10分到21时,刀片切下去,
不可一下将瘤整个挖出来,而是
一片片割下,薄薄的血肉,
一片、二片……,与血脉分离,
但不可全部切除,而要保留
一部分,维持固有的循环和秩序。
21时30分,颅骨合上,世界也
合上了,外面的雨还没有停,
沉睡的人仍安眠于丢失的梦中,
是不是梦?有疑问,有商榷,可以
逃脱?天大地大,轨道在延伸,
夜足够黑了,裹着雨衣的夜行人
要以怎样的抒情才能与其对称?
立冬
冷空气与暖流交替而行,
来到我们中间,反复试探,
太阳已升起,薄雾
微吐隐约山峰和学校的旗杆,
几个环保工人在清扫落叶,
也扫去送葬队伍洒下的纸钱,
高大的桦树下,补鞋匠
摆好摊位,早点店的蒸笼揭开,
热腾腾的新生活草图正在形成,
为了抚慰我们胸中的险峰,
事物不可太过清晰,
远处的残荷要垂下它的枯叶。
论摄影
焦虑的黄昏,露水打湿的镜头
潜伏有一颗猎豹的饥渴之心,
辽阔的背景下,性的气息
在大地上持久地传递,怂恿
一个幻美的女人,阿弗洛狄德①
或希拉②,打开肉体,
当然,对于公众,这是私密,
他也会保持危险的距离,
一个“被剥夺了过去的人”, ③
肉体已不能激发他的兴趣,
他需要的是一团凝固的气息
去应付牙齿松动的晚年,
他可以见证一个事实,
是否也可以杜撰一个事件?
有东西从旧时光里突然硬起来,
让人恍惚:勃起的是真相
还是历史高潮之后的虚空?
战争,贫穷,疾病,死亡……
寄予期待的恐慌和杀戮
同时驱动,充满了诱惑,
在按下的一刻,将一切都收入
身后那微小的世界,我不得不
继续在自我的控诉中与世界
交媾,哦,这令人生疑的汁液,
历史的阴茎钟摆一样垂在那里,
你们惊叫着捂住嘴,又被一种
异样的快感击中,不朽的挑逗
鼓励死去的幽灵再次出现,尽管
“我的悲伤与痛苦已无可挽回”。④
注:①②:分别是罗马神话中的美神和魔女。
③④:语出苏珊·桑塔格《论摄影》。
草木书
“某种意义上,没有人真正看过一朵花”
———乔治亚·奥基夫
翻看草木的春秋,是一件
值得经常去干的活,
但又有多少人愿意去干?
艳丽的木槿,温情的茑萝,
和那些不知名的草木一起
微微晃动,你在香山,我在
时雨寺,家乡湖边的小山上
放慢脚步,止住惯性,
将一个黄昏的光阴交给
千万个自由的它们,
草木深处,仿佛有人在招手,
似乎又越过我,朝向
身后的世界
———那里此刻如此虚无,
让鸟群“扑楞楞”惊飞,
盘旋于繁星之下的天空,
它们不必担心,每片枝叶
都是它们的居所,而我
不免忧虑,像一个
没有家园的非法入侵者,
无知且彷徨,
湖泊已冷,赐予余温,
在人群之中浸泡久了,
“我对尘世日渐失望”①
草木知我,一枝悲伤的指甲花
在我即将离开之时
把手伸过来,趁着夜色握住
这颗布满褶皱的羞愧之心。
注:①温德尔·贝里的诗句
热风
又是阳光丰沛的一日,蝉鸣合唱精致,
醒来,依次打开两扇门:房门和客厅之门。
由内而外的生活,省略了痴话、醉话、梦话,
旋梯的布景上人来人往,风很大,
不得不缚住身体,加大重力,以免
在奔跑中脱身而去,想起前日明珠广场,
一个年轻人被飞行的广告牌瞬间秒杀,心有余悸,
告诫自己,脚步放慢些,爱要持久些,在
终将到达的路途中还要吞下两个米饺、一个烧卖,
失眠是另外的事,在彻夜失眠中静听大鲸
于深海翻滚波涛,产下幼子,
湿漉漉的疼痛证明了存在,存在于
貌似新生的一日,这隐秘的联系会成为
一种悲观的勇气吗?白昼的剧场有宽大的包容性,
随意摆pose,或者向虚无天空亮出手指的剪刀,
我更愿意撤离,顶着胃溃疡般灼热之风
为你们留下一帧帧鲜活的影像
———这形式主义的极致,可以帮助记忆
却无助于怀念,很多人爱上了它,
使自己免于遗忘,以为是对受难的赦免。
玉带河菜市场
河水乌黑,唤之玉带吗?
涨潮的食欲一圈圈束住肉身
水边的阿狄丽娜精于数字学
毛边的账本插于围裙口袋
“喂,诗人,几只鸡爪可抵
四两风月么?”热风摧开的味蕾
在混杂的气味里拉响小提琴
鲜嫩的毛豆跳了出来
“真正新鲜的事物不多,为
怀里的幽暗点一支蜡烛吧”
杀猪刀旋转,为你剔骨取肉
小电扇“嗡嗡”响,驱散
熟食上的蚊蝇,小龙虾的金黄暮色
比一只开肠剖肚的鸡要安祥
鱼儿不老实,越挣扎死得越快
“小鸡小鸡你莫怪,你是阳间一碗菜”
把每一餐都当成是最后的晚餐
勿怪我既有杀生欲望又有上帝情结
每片腐败的菜叶都含着昨日雨水
玉带河暗黑波浪悄悄涌动,你说
“在月色的掩映下,玉带河
朦胧得美死个人”
感谢你还赐予我一个饕餮后的世界。
夜晚,在苏浙高速公路
这一段无人,适合冥想、看星空。
高架桥一个接着一个,一弯月芽从天空俯视,
它刚刚听过我怀着怯意面对人群朗诵爱情
星群密集,把倦意洒落在途经的城市,
在速度中,几乎听不见星星坠地的呼喊,只有
导航仪不厌其烦地说着盘根错节的夜色
“您已超速”,而远方灯火在召唤,
苏州河的汽笛如绣花针缝补江南山水,
在夜色中一一闪过,蛛网般的道路
用高速的孤独把我变成悬空之物
“再过一程就是出口”,但我们却错过,
我们还将继续错过吗?在一个陌生的出口,
我们停下,在路旁抽烟,脚边荒草高于膝,
是的,我还要再次回到速度中去,
我站立的地方,速度已令我忘了它的地名。
宽心经
抚摸是一种相互磨损,
看远山树叶也被一种虚空目击,
事物在夜晚有轻微凹凸,或可触,或不及,
花艳丽,但疑心这镜中成倍的数量,
把我不信这面旗帜扯得猎猎作响,
仿佛亲眼所见才为真实,仿佛
情侣须对立山头,以爱为枪弹,
若所见之镜中花,必凋落于镜外,
若枕着夜夜流水,“与善仁,言善信,”
心是藤状块垒,根须不移,穿过亘古与无常,
唯愿低垂的风铃解除日日紧绷的执念。
风声
在七楼,几乎每天,建筑物之间的喇叭口
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是风的声音还是阻止之物的嘴巴
借风发出的声音?
我想真正的风在大旷野上,应该是无声的,
这来自沉默的巨大力量往往
悄无声息地卷走帐蓬、牛羊、树木
和那些奇怪而顽固的无根之梦,
现在,这“呜呜”孩子般的哀号
却惹人怜悯,若是深夜,又会让人惊恐,
真正的风是无声的,天真的啼哭
被捏造出来,混淆视听,
没人会这么想,风是不可阻挡的,
于是休眠的人们苦炼定风丹,是的,
除了他们,什么都可以被风带走,
他们在孩子 “呜呜”的啼哭里
埋下一副不锈钢深喉。
哀乐
早餐时,哀乐响起,多么晦气,
小巷早点店里,面对豆浆的一次俯冲
强化了对立,色彩的对立,
白色孝服和黑色像框,透明的和滞重的
田野上的薄雾与冰冻泥土,
鸟仍在飞,在被授权的哀乐里随意穿行。
禁言和失声,悲伤要无语,
法典里尽是死鬼的骨头,哦,文明是哀伤的
是那取代黑漆棺木的现代哀乐?
注:某地实行殡葬改革,禁止土葬,政府以每具800元回购棺木。
绿箩诗
生活中多有败笔,比如一个词
突然走向它的反面,离别的汽笛多有不舍,
宁静的拼图打乱,也收不回一滴多余之墨
所以我说到绿箩,无异于一种赞美,
像杂音之中翻看小人书,是的,我们乐于
在这些小美丽小情调里稀里哗啦
所以你培植它,从一杯水开始,
把撕碎的文字嚼不烂的忧伤也放在里面,你懂得
如何深爱,也会懂得如何去抵抗悬空的寂寞
所以我说绿箩,这可以长进玻璃钻进文字的植物
拉着我们的手,住进一列绿皮火车,
“我生于菊月,天生隐士”,但花常谢,隐士和寡,
因而绿箩不开花,可解你我深锁之心。
雾霾日读野史
戴口罩的人是孤独的,
与同样孤独的雾霾形成了对立
小树枝模糊的手挥了挥,
拉泔水的电动三轮车就走远了
我想起不知疲倦的钟表,
它每次滴嗒声里都隆起一个巨大穹顶
它有混血的泥土和虚构的蔚蓝,
遗言是收不回的细沙,在文字里翻身
忍不住用红笔标注,步步惊心,
多像革命者纷纷纵身于悬崖
一把镰刀就这么脱手而去,
在雾霾深处不停地回旋,它有一张
评估者的嘴脸和一颗橡皮之心,
它笼罩众生如雾霾的深渊笼罩浮莲。
乡村医疗事件
乡村小诊所,老人打完吊水
之后,突然寂寞地死去,
他两个儿子,一个在江苏,
一个在遥远的东北,电话里
我听到他们一路洒下的哭泣
越过城市华美的光影,从乡村
射来的箭簇终于在这一天
给了两个打工者致命一击,
“如果我们在他身边,如果
乡医没有忙中出错……”
小诊所人满为患,村庄
哀乐回旋,医生血压骤升,
他吞下大把的药片,急救车
“呜呜”卷起遍地落叶,
但他还不可以去死,还不可以
以命抵命,在辽阔的祖国,
他还要负责治疗
那日益衰老而孤独的村庄。
在桃花潭,与陈先发夜谈
夜晚清冷,青弋江水穿过
晚秋的木格窗带来沁人的古意
我们倚窗而坐,谈论诗歌
如何才配得上这亘古的无常,
夜晚有人失联,那也是词语
倾斜翅翼柔和地插入路灯的伤感?
可词语本质是冷的,如
喂养我们的江水也穿肠而过,
把我们留在此处,“片刻的幽暗”里
填满了人影,而不是人
那么,月下的南瓜呢,
颓塌的矮墙呢,秋风夜露是一道
雪亮的世道沧凉,我们需要
成为词语的一部分,南瓜的暗黄
和矮墙颓塌之砖的裂痕间
荒草蓬勃啊,“无用之美”让我
欲动身前往,失联的人会在天明时
沿着离开的道路返回,他将看见
老妪捣衣,青弋江漂满清凉的词
注:“无用之美”取意自陈先发所言“美即有用动身前往无用”。
我有一个免费的早晨与你共享
送牛奶的人谦卑地隐入人群
雨后天空慢慢还原它的色彩
众声朗读之前,语音提速之前,
羊群被赶上山坡之前
火车在小镇停住,山中降雪,
众多无名事物闪闪发亮
听雨
洗好碗筷后,我穿过细雨
去看母亲,这两天
她肠胃不适,浑身乏力,
两天了,只吃了几口稀饭,
她说,人哪,到这个年纪
是该死的时候了。
我想安慰她,话到嘴边
又忍住,母亲今年79岁,
在她面前,我的安慰
多余且轻浮,我只须
听着就好,就如同静静听
外面的雨洒在新长的树叶上,
父亲独自远远坐着看电视,
我们说的话仿佛和他不相干,
他耳背,听不见母亲的轻叹,
他们吃了一辈子苦,
大半辈子都在争吵,
为此,从小我就对父亲
多有怨恨,对母亲多有不解,
现在我似乎明白了,他们
只不过习惯在一起听听
这人世间简单又粗暴的雨声。
火车,怀着忧伤
火车其实是反对速度的,
但拒绝不了速度,所以它喘着气
尽量和我们的呼吸节奏同步,
在城市偏僻一隅或乡村荒野之间
慢吞吞地开辟属于自己的时间通道
我曾坐过四次火车,分别是
到北京和广州,一觉醒来已在异乡,
最近从南昌坐动车去广州,
才发现火车已经变成了子弹,
满车厢都是昏昏欲睡的黑色弹药啊
经过长沙站时,下车小憩两分钟,
想到诗人谭克修,便给他和他的万国城
发条信息,然后抽烟、合影,带走
片刻光影,把附着陌生人气息的烟头
扔在印象中那么遥远的城市,
仿佛这些都可以为我穿过的时空作证
想想数年前,我穿着衬衫从广州回来
在高河站下车,薄薄的小雪
已覆盖了田野荒草和青黑的屋顶,
我一个人立在凌晨的寒风里,
那时,我尚孤独地在自己的速度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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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 2015-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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