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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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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正 男,1960年5月15日生于哈尔滨。《东三省诗歌年鉴》编委,《流放地》同仁。部分诗歌入选《东三省诗歌年鉴》(2005卷、2006-2007卷、2008-2009卷、2010-2014卷)等多种选集。曾出版《都市的白桦林》(合集)、《爱若空茫》(诗文集)等。
风雪中,我想起林冲与草料场
透过窗户的灰濛
我醉眼看着外面风雪漫天
我看见林冲
肩挑着红缨枪脚步踉跄
那撮红缨如我炉里
跳动的火苗 光彩夺目
老哥!沽酒何须酒家
来来来!就到我的屋里
喝个痛快 二锅头地道又纯正
此时我的那铺大炕
已经烧得滚烫
喝一口浓烈的地产小烧
会让你从嗓子到心口
一路欢畅一路热烈
我那风雪中如山一样的料场
已被一层白色覆盖
任由寒冷的风肆意地抽打
那一垛垛木头似裸露的骨殖——
再给将熄的灶膛里
塞进几块木柴
因为凌晨离我而去的瞌睡
此时正在返回的路上
写在秋天的诗句
1
一个汉字 秋
不能说出
一经说出便透满凉意
秋风吹着凉爽
秋雨绵绵漫无边际
再看远山退尽昨日的绿色
田野里庄稼已经收割
那些被茂密遮掩的村庄
展现出往日的轮廓
2
满树的叶子
就在一场风雨过后
纷纷坠落
不知疲倦的风
把它们吹向丘陵的背面
吹进科洛河
日渐涨满的水波里
月色之下河水流淌
一条白亮亮的光
月影在波浪中晃动
3
你赶着一群羊
我赶着一群鹅
她赶着寂静的路
清晨 天阴沉着
以往出现太阳的地方
如今却泛着一块青白之光
来自西伯利亚的季风
赶着传送秋的讯息
那些赶着南飞的候鸟
坚硬的翅膀
划伤了孤寂的天空
4
雨一直在下
将季节渐次地冷却
雨一会儿狂暴
一会儿微弱 迅猛的风
徒增了雨的力度
擂响我的铁皮屋瓦
连同我的梦一起
敲出节奏
5
天亮时雨停了
四野寂静 远处传来
火车碾过铁轨的咯哒声
慢行的列车穿行于我的思绪中
吻合了思念的速度
列车天天都在
固定的时段来往
而昨夜在我的梦里
你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6
雨后空气清新
气温也逐渐下降
路上密集的鹅卵石
发出各自的光
天空上漫布带雨的云
雨又在落下 这场缠绵的雨
使多少颓废更加颓废
我必须返回室内点燃灶火
驱走一夜的寒气
也为即将熄灭的勇气
多添几捆柴草
2014年8月28日
生活在低处(组诗)
一、给女儿梦雪
我是想说我们在低处的生活
并不是说我们活得低下
或是要活得低调 不是
看着你每一天都劳作在
潮湿的地下室 空气混沌
只是为了做人的尊严
有一天当你站在地平线上
腰板拔得与别人一样直
女儿我想说 自从有了你
我的生活中就没缺少过太阳
纵使也有阴云密布的日子
那希望也在云的后面
悄悄生长 三十年了孩子
这句话我一直不敢说出来
因为我们那时忙忙碌碌
正在生活中学会担当
多像今天的你们
上有老下有小
正像如今的你也有一轮太阳
从你的心底跃然升起
二、给女儿梦雪
那天我拖着虚弱的脚步
手里拎着买来的鸡蛋
你在冬日的暖阳里
快步朝我走过来
问我“你累了吧?”
生活中平常的一幅画面
让我今天想起
仍然有暖阳泼洒身上的感觉
我那日病了你急着要带我去医院
急切地询问我的病情
眼睛里充满了焦急与恳求
多像你妈妈对我说话的口气
我嘴上说:“没事儿,不要紧。”
心里却有热热的液体流动
我知道那是心在流泪
感觉到你忽然长大
三、给外孙陆子文
生性顽劣是我给你的定义
说心里话我多么愿意
这是我的妄断
多想你至少是顽皮也好
你不喜欢带有文字的东西
不喜欢故事书、汉字拼音卡
或是看图识字
你喜欢舞枪弄棒
喜欢把塑料玩具弄坏了玩儿
两岁半的你学会了
很多日常用语 你不喜欢
按照大人们的指示
去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
包括我绘声绘色地
给你讲《格林童话》
你总是不耐烦地把书夺过去
翻到你喜欢的那一页
那里自然会有白雪公主
或是穿着水晶鞋的灰姑娘
你天真的眼睛会寻找美丽
这让我想到蜜蜂飞向花朵啊
就像嫩绿的草芽
在初春拱出了地皮儿
四、白描跟子文包饺子
昨晚我们俩包饺子
你端正地坐在小床边
好奇的大眼睛瞅着
那么多疑问
从奶声奶气的口中提出
我有序地制作着
“姥爷这是啥?”
刚洗过的小手指着面皮儿
是多么的可爱
“这是饺子皮儿。”我答
你又指着铁盆里
“姥爷这是啥啊!”
“这是饺子馅儿”
你反复地问了N次
我不厌其烦的如数回答
当我拿起面皮反问
“这是什么东西?”
“饺子皮儿”虽然不太清晰
可我听得懂
我再问你盆里的东西
你答说“饺子馅儿”
之后还有许多你没有问的问题
我都强行的灌输
“这是饺子”我指着包好的
“这是擀面杖”手里握着的
“这是扁尺(chi上声)子”
拨馅的工具
“这是计子”
没擀成面皮前的小面块
我在自语你在学语
我惊诧地发现
你已经把我包好的饺子
整齐地排列在竹板上
五、跟陆子文第一次对话有关“坚强”的含义的记录
你在疯玩中忽然大哭
眼泪夺眶而出
哭喊着“腿疼!腿疼!”
并手指着墙说“撞墙上了!”
我哄着你说“好了,宝贝儿,”
“别哭了,男子汉要坚强点儿。”
“你撞了墙墙也疼。”
“你看墙都不哭,为什么?”
“因为它是坚墙。”
“它是间墙或叫肩强,你懂吗?”
我在自顾自地叨咕汉语里
一些有关坚强音意的搭配
然后俯身问你
子文想不想变得坚强
你却哭着说“我要看光头强!”
天要下雨
要下雨了,我必须
提前结束预期的散步
在雨落下之前
我要把晾晒的干菜
和衣物收回屋里
雨落之前
我要把酱缸盖严
我还要抱进足够三天
取暖做饭的柴草
还要把大鹅圈进窝
要给那些公鸡母鸡们
添满必需的水与饲料
要用整张的塑料布苫住
狗窝上的缝隙
因为下雨了
我要快些关紧敞开的窗户
以免那些撒欢的雨点
闯进温热的室内
2014年9月27日
梦呓之六
走向你的路远又近
每天都能有一次往返
那么一年就有365个
匆匆的来去
思念是一种飞快的脚步
把心路碾压得发白
平日里那些畅通的高速公路
铁路、砂石路、乡间公路
都被一辆辆报废的车
无情的堵塞
多少次梦里另辟蹊径
幽灵般奔跑于夜的上空
反复穿梭何止万次
思念……
想一个人
其实很简单
有时是惊鸿一瞥
有时是手机里
按时发出的短促提示
无需百般细腻
也无需万种柔情
我就是想要你那
普通的三个字
“我很好。”
这就足够了,真的!
我的生日
1960年 那是个
物资匮乏的年代
妈妈常跟我说
你是困难那年生的
童年的记忆如新
农历4月 是个与佛
有缘的月份
许多关于佛教的盛日
都集中在这个月段
那年一位算卦老先生
推算我前世是
一个修善的比丘
20日 具体代表什么
又做如何解释
我不得而知 但是
它距离4月18庙会
是那么的接近
关于出生的时辰
没有任何记载
也无从考察 正像
永波说的那样
“我的出生时辰是 x”
是个未知数是个谜
而我更愿意追随
妈妈的说法:
“生完你之后,我看了一眼
窗外。”“门前那棵老榆树,
在早晨的阳光下,
叶子发出嫩嫩的绿”
这富有诗意的句子
当然是被我修饰过了
可我真的愿意
它是个蒸蒸日上的时分
2014年9月28日
此时……
此时,我刚刚撂下碗筷
此时,我提笔正在写诗
我用昨晚涮羊肉的汤
煮了一碗刀切面
又放进了一些菠菜、苦苣
此时,我给大哥打了电话
他说:正被家人
幸福地‘胁迫’
去武当山
凑一份长假的热闹
此时,我在看着朋友圈里
有关张贤亮去世的消息
此时,我宁愿他是
非常态死亡 而是
将生命结束在女人的身上
那夜
那夜我顺从天意
不情愿的离去
那夜跟普通的夜晚
没什么不同
我却人为的给它披上
诗意的衣裳
那夜风未刮雨未下
道路旁的灯
眨着酒后失魂的眼睛
计程车飞快的闪过
这陌生城市的陌生街道
把想象中炽热的夜晚
拋进地下室冷却
那夜体现了最残酷的惩罚
那夜灵魂留下
那夜肉身回家
午夜梦回
午夜空空的酒瓶
拎着我的衣领
摇摇晃晃地上楼
我此时无比的清醒
至于那些死去的亡灵
还有苟且的生命
麻木是不需回顾的昨天
厌倦是后面的余生
还有一些让人
颓废的爱情
秋说
妈妈说 一场秋雨一场寒
在这场连绵的秋雨之前
那件薄棉袄我已穿了三个早晚
永波短信说 天凉好个秋,
老哥加衣。 我身上
日益臃肿的衣服
正给我赢弱的心脏加温
我也把灶坑里的柴火
增加了往日的三倍
农谚说 秋雨不休埋汰秋
望着地里的庄稼
还需要秋老虎的暴晒
古诗说 金风玉露一相逢
便胜过人间无数
多么美好的秋日啊
我还是打点精神
需晴日晾晒越冬的储备
赶在下雪之前
绿皮火车
像一条即将冬眠的蛇
朝着那株枯树缓慢地爬行
昼与夜更替着
似生命的轮回
他斜靠在车窗边
却无意于车厢外面
日渐萧瑟的景象
两棵树紧连着
在狭窄的崖畔
根须裸露
避开秋阳的照射
明天晚上就会有一轮
大大的白月亮
晖映着你脸庞上的欣喜
久久不会散去
记忆中的秋菜
白菜被砍刀吓绿了脸
挫在向南的墙根里
大葱枯萎的叶子
像乞丐褴褛的衣裳
土豆随着地球滚向原告
大萝卜坐在被告席上
低垂着头 还有一些
童年记忆里 不可或缺的
食品和蔬菜 在今天的法庭
只好做一个缺席审判
喜欢……
我就是慢慢地
喜欢上了你
不是因为天气寒冷
是为了你自身的火热
从陌生到熟悉
再从习惯到喜欢
要历经几番的跨越
我喜欢蹲坐在灶台边的感受
衰老的脸上
因为向火而泛红
双臂因折断树枝后
还保持着充沛的力量
我喜欢偶尔往灶里
添一把柴火的闲静日子
尤其喜欢柴火在灶膛
发出噼噼啵啵的声响
我喜欢水开在锅里
那咕噜咕噜的叫声
喜欢掀开锅盖时
水蒸气直扑
裸露木板的棚顶
尤其喜欢每天晚上
那铺热炕
喜欢在窗户黑暗之后
那满屋飘散的饭菜的香味
当我们老了……
想象着十年后
我们都老了
应该还不是让人生畏的老迈
我们必须住在一起
或城市或乡村
相隔不要那么远
那时,外面的世界
再也引不起实践的欲望
就如同你的面膜
我的焗油膏扔在抽屉里
被忽略遗忘 想着
外面的风景仍然美好
我们的那些往事
仍然美好
回忆是香甜的瓜
需要剥去外皮硬的部分
掏吃那柔蜜的瓤……
我们要在初春时节
把蔬菜的种子撒下
便有了整个夏天的乐趣
每天都盼望嫩绿的芽抽出茎叶
看着它们一天一个模样
那时,我们会蜷坐在
朝阳的土墙边
想着远方的儿孙们
就像他们偶然
也会把我们牵挂
2014.10.3
那场暴雨
还记得那是初春
一场暴雨突如其来
就像三伏天的雨
来得那么迅猛
先是一大片乌黑的云
从东南上压过来
让小屋的光线暗了下来
紧接着沉闷的雷声
就从云的后面闯出
一连串低吼着
朝着小屋滚动过来
让人不及躲避
顷刻之间 雨傾盆而下
极尽能事地下
我们像梦中惊醒的人
在懵懂中看见
雨水从屋门的缝隙窜进
开始是缓慢紧跟着是急速
瞬间小屋的地面上
就汪起一匝深
而且还有上涨的趋势
在电话的求助声中
雨忽然小了又戛然停止
让两个没有任何
心理准备的人
面临着从未经历的处境
2014年10月3日
梦呓之七
我们围坐在一个圆桌对面
相等的距离无法靠近
那张贴着面膜的脸
仍旧是传递给我的名片
从秋分之日往后数
包括那场没有预期的霜冻
你什么时候 又从哪里
飘进我的房间
家人和亲戚们都在
热闹地谈论将至的婚期
我们像两个局外人在旁听
我看见初冬的冷风
吹落婚纱 如同秋风
卷走了树的黄叶
风还在不停地呼号
还在摔打着
忘记关闭的后窗
之后,我把门反锁
怕你再次走失
2014年9月26日
凌晨,重读永波组诗《鸟经》有感
凌晨,屋外死寂,
你诗句中的鸟鸣,
穿过时空,
夹杂进凄风苦雨,
砸在屋顶的铁瓦上,
那夜的黑,
是一盆浓墨泼洒!
稍许,便会有鸡鹅的呱噪,
还有狗的叫声,
从微亮中传过来,
传过来一波一波地。
2014年9月28日
生命里注定的遭遇……
一只鸟途径一片天空
煽动的翅膀掠夺了一缕
等待的云彩 是有心
又似无意 一个恰巧来
一个恰巧在 一个飞得太高
一个压得过低 那一生
都在苦苦寻觅的默契
瞬间幻化成流星
与恒星的际遇
在命运的巧合处
演变成百日后
依然开放的红花
成为千年后石化的故事
或许会被时光打磨
就像那只守候多年的手杖
伴随晚风踱步夕阳
七月十七日,擦肩而过
——再贺永波生日
一个日子从遥远走来
在今天与你我擦肩而过
就像花儿必须
在某一个时段开放
这个日子也同时属于礼赞
诸如美酒美女诗歌欢宴
而时间就是一台轰轰作响的机器
它是那么的威猛且如此的无情
催老了世间万物
有多少回忆经得起时光流逝
就像一切的荣誉
终将凝结成石头沉入湖底
就像一切屈辱都会化作浮云
淡淡地随风飘散
2015年7月15日,农垦93局
午夜,游荡的思绪——梦到永波
又一次看见你
从后面那扇窄门
一侧身就站在屋子中间
神情郁郁地
我看着你
嘴里打着招呼
不知你从何而来
身上还穿着夏日的体恤
季节似乎已经深秋……
我家徒四壁
只有一张勉强能睡下
两个人的床
你疲乏地躺在上面
床立马就缩小一截
屋里好像很冷
我们俩拥衣而眠
我还是不习惯这样的招待
虽说我们是好兄弟
心里觉得异常愧疚
屋顶上的天窗
朝里面刮着凉风
有一块塑料布
呼哒呼哒地响 那声音
连同床体一起眩晕
黑暗掩藏了我的窘态
天还没亮鸡却吵醒了我
懵懂里不知身居何处
2015年5月23日,农垦 93局
水杉树与二月兰
——给永波
高高的水杉一直昂首
像巨人一样仰望着天空
二月兰覆盖它脚下的泥土
谦逊又低调
嫩绿的小脸庞
显现娇羞的模样
在新年的晚钟里
我们悠然漫步
林中那弯曲的石头甬道
将带领我们走入
暗淡的黄昏
紧接着归巢的雨燕
隐入黑暗并短暂的失语
那时星星便从水杉的缝隙中
探进诡异的眼神
借此打量我们这些
进进出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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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 2015-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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