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海君

　　田海君
　　2015-07-08 田海君中西现当代诗学

　　诗四首

　　一
　　有时候　悲伤
　　会像翻开一页书那样
　　很自然地跳出来
　　与你对视

　　有时候我们会对视很久
　　谁也不说话

　　有时候我们会交谈
　　旁征博引
　　言辞激烈

　　有时候我想躲避它
　　就走出屋子
　　站在阳光下　或者
　　故意把书合上
　　向着天空大声说出一些伟大的话语

　　可我知道
　　悲伤
　　它就会以风的姿势吹过来
　　满怀善意
　　吹乱我的头发
　　吹迷我的双眼

　　二　
　　注定会有一些云
　　以王者的雍容
　　乘着三驾马车
　　在天空中不凡地走过

　　它的领地
　　这个星系的小小寰球
　　充满了秘密
　　只要条件成熟
　　它们便会窃笑
　　然后　然后就会疯狂地生长

　　当然　还会有光
　　在云的额头
　　留下王冠的色彩
　　并投下老长老长　七彩的影子

　　神圣的　温暖的　慈悲的光
　　掠过我的面颊
　　照亮种子和我的心房
　　使它发芽

　　我们相视一笑
　　开始张口说话

　　三
　　跟你说得太久了
　　这让我有些后悔
　　我的所有问题
　　你都无言以对

　　我一面冲你继续着微笑
　　一面把手藏在身后
　　仿佛手指能够拨动天空某根有所预谋的弦
　　我好想让天空开口说话
　　或者仅仅用一种礼貌的方式把我们分开
　　这至少不会令我感到尴尬
　　之后我们就会很自然地把世界分成两半
　　一半当作今生
　　一半当作过往
　　或者　一半是存在
　　另一半　我宁愿把它当作虚无
　　这样
　　我就终于不用开口说话了

　　只是　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
　　我希望这看起来像是很自然的样子
　　不要引起别人的怀疑
　　毕竟
　　毕竟
　　我不能　我不能总是跟太阳说个没完

　　四
　　无论我变换多少个手势和语言
　　即使身在美丽圣洁的光照中
　　你都无法理解　一粒沙怎么就真的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这不怪你

　　这个春天
　　我以一种倾斜的姿势穿过这个城市的时候
　　心中还充满希望
　　那时　天空还没有被乌鸦占满
　　你的牙齿在长满之前才开始第二次脱落
　　我们还能听见种子发芽的声音
　　当然　这需要我们尽量把身体放得很低

　　到了秋天
　　就不一样了
　　天空开始充满浓烈而飞速变换的色彩
　　所有活动的物体都焦躁不安
　　远处不时有声音传来
　　时而低沉　时而猥琐
　　这让我无比疲惫

　　我决定离开
　　也因此决定不再向你解释
　　粮食、蔬菜和你的牙齿
　　已不能令我留恋
　　我把头扎在土里
　　心怀怨恨
　　等待冬日天空中最后的飘雪把我覆盖

　　时日漫长
　　方向中断

　　仿佛若有光

　　是的　最终唤醒我的其实就是那束光
　　还有洁净的天空、美妙的乐声和
　　一种久违的莫名的感动
　　这让我有所期待

　　我把头望向天空
　　心中充满赞美和感激
　　我看见
　　你　提着一桶沙
　　一步一朵莲花
　　一步一朵莲花
　　款款向我走来

　　这个秋天　空中飘满了亚松

　　我用双手死死捏住
　　时间轴上的
　　一个节点
　　手臂被拉得老长

　　如此这样已经很多年

　　我看见
　　这个时空中的亚松
　　在另一个维度里
　　向我微笑

　　我的时间所剩无几

　　在这个空间
　　我张口结舌
　　目光呆滞
　　手上长满青苔
　　双手死死抓住那个
　　徒劳的点

　　我的手臂还在不断地被拉长

　　我看见另一个亚松
　　他对我说　
　　父的国度
　　很温暖

　　他说
　　兄弟们
　　这个秋天
　　你们怎么样呢

　　这个秋天
　　很是暧昧

　　先是飘散在各个空间里的兄弟们
　　毫无征兆地
　　在某一个早晨
　　突然聚在了一个虚拟的空间里
　　之后就全赖着不走了

　　之后
　　之后是永波
　　带着一脸谦虚审慎的笑
　　和孩子般的赤诚
　　来找我喝酒了

　　张浩是一定要喝多的
　　志远一直在意味深长地笑

　　大家免不了
　　各怀心腹地谈谈二十年前
　　谈谈各自的生活
　　最后一定要谈谈诗
　　也就谈起了亚松

　　这时
　　我就看得愈发清晰
　　每个时空里的亚松
　　汇聚在同一个轴上
　　看着我们
　　欲言又止
　　之后
　　就是静静的孩子般的微笑

　　这个秋天
　　空间中飘满了亚松

　　我知道
　　在平行宇宙之外
　　还有无数个亚松
　　拐着直角弯
　　打着伟人的手势
　　问候着他的这帮兄弟

　　我知道
　　他也会像海子一样
　　有时独自一人坐在麦地上
　　为我们这帮兄弟
　　背诵中国诗歌

　　这个秋天
　　无数个亚松
　　飘在空中

　　我和众兄弟们一样
　　在这个秋天
　　茫然四顾
　　格外地想念我们的好兄弟亚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