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浅如烟

　　雪花的六滴眼泪
　　文/梦浅如烟
　　第一滴

　　用炉火烘焙。这刚刚落下的一滴
　　从身体里奔涌而出
　　我们，彼此贴着自己
　　从嘉陵江的源头，到尾

　　割断河流，还连着筋
　　露出根根肋骨

　　夕阳西下
　　隔岸开满了芦花，风吹一下
　　我就喊：亲爱的
　　雪花

　　第二滴

　　被包裹
　　含在一朵雪花里
　　凝成寒冰
　　像嘴唇，死死地咬住泪

　　它淤青，膨胀
　　蠢蠢欲动
　　它需要在夏日的天幕上
　　用闪电，割开一道突破口

　　它欲落未落
　　与第一滴泪一点点拉开距离
　　扯得揪心
　　生疼，生疼

　　第三滴

　　奔赴世间
　　不过是一场孤独的旅行
　　有风夹杂在寒凉里
　　磕破了
　　就一滴滴从骨髓里渗出
　　雪，血

　　像你吞下的黄昏
　　被一盏灯火抽出来，挂在窗口
　　夜夜难眠

　　它需要飞
　　贴近泥土，根，炊烟
　　再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将自己
　　淌出来

　　第四滴

　　雪花啊，扬扬洒洒
　　飘到窗前，落进镜子
　　寒到彻骨
　　像江南巷子里的烟雨

　　她对镜梳妆
　　拼命的唱：冰是睡着的水
　　水，是醒来的冰

　　苍白过后
　　爱情死于沉默
　　冰封了柔情，你可曾看见
　　雪花眼眸深处凝结的
　　一粒固体，寒霜

　　第五滴

　　那一日，香案，红烛
　　月光，柳梢头

　　之后，我从雪花的身体里取出
　　第五滴泪
　　晶莹，透白
　　落进杯子，裹着月光
　　有淡淡的咸

　　曲终，人就散了
　　而夜幕下的苍凉，已根植于我体内
　　深入骨髓

　　第六滴

　　冰封大地之后
　　第六滴泪
　　习惯了等待，安然
　　习惯了寂静，落地无声

　　习惯了被一丛草
　　安放在南山
　　年年繁荣,年年衰败

　　我们把酒临风
　　我们坐拥时光
　　我们看墓前大把大把的菊，在风声里
　　此去经年，花落
　　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