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游

　　在精神病院（组诗）

　　文/吕游

　　1、幽灵向我走来

　　一个人，目光直勾勾的
　　像一把生锈的刀子
　　向
　　我
　　捅
　　来

　　疼与不疼，四目相视
　　都捅到了我
　　我的目光像只兔子
　　因为害怕跳到一边
　　那把目光像刀子黏在身上
　　甩也甩不掉
　　幽灵附体一般
　　向着我身体深处压过来
　　压过来——

　　这个人的目光
　　像一把冰冷的刀子
　　向着我的心脏捅过来
　　一个人，闪着直勾勾的目光
　　从我身体里捅进去
　　再也没有拔出

　　2、在楼道

　　狭长的楼道
　　几个病人向我走过来
　　像喝醉酒的细菌
　　目光呆滞，不笑不怒

　　我不能说话，不能让楼道
　　把我惊恐的心跳放大
　　我不想听到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狭长的楼道
　　像一条狭长的阴道
　　通向神秘的子宫
　　我按住胸口，压住欲望
　　开始后退——

　　我怕冲动地进入
　　把自己疯狂的灵魂生出来

　　3、世界之外

　　几个人缓缓向我走来
　　几块石头缓缓向我飘来
　　我怀疑，我正在茫茫夜空
　　几个星球从我身边飞过
　　我们不发生碰撞，很和谐

　　他们曾经是我世界的一部分
　　现在，正远离我
　　像心脏从肉体里飞出
　　越拉越远，直到
　　成为再也回不来的流星

　　4、我们的精神并不同等

　　我们的精神并不同等
　　仿若同一片阳光下的大树和小草
　　共同享受阳光的恩赐
　　一个在上
　　一个在下

　　说什么都没用
　　就像对着天空说着母语
　　黑夜是另一个子宫
　　自说自话
　　互不干扰和交叉

　　我想找回理解和宽慰
　　这里的楼道发出恐怖的回声
　　每个人都像降落的陨石
　　缓慢神秘
　　像灵魂之外的幽灵

　　我们的精神并不同等
　　对于我
　　你的精神病了
　　对于你
　　我是不被你知的病人

　　5、那些影子掉下来

　　关上灯
　　那些漆黑的影子
　　从墙上掉下来
　　然后爬起
　　像掉在地上的那盏灯
　　走向楼道
　　发出幽蓝的光

　　开开灯
　　那些漆黑的影子
　　从镜子里爬了出来
　　一个人面对镜子
　　和自己的影子
　　并肩站在我的对面

　　我是那面镜子
　　我的眼睛里
　　除了惊恐
　　只有漆黑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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