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军

　　当风带走所有能带走的东西（组诗）

　　刘永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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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秋

　　含蓄过，燃烧过。还有安静和寂寞
　　要去经历

　　那就去认真地凋谢吧
　　让每一片落叶
　　划一道没有预设的曲线
　　让云淡一点，再淡一点。就像你的微笑
　　纯粹地
　　不需要任何解释

　　错过的都可以在飘零中重逢
　　——走散的风。屋檐上的阳光和鸽子。雨
　　和多年前的另一场雨

　　秋雨

　　远处是柳树，是街巷。再远处
　　是明清，一直到唐宋

　　逐渐发黄的村庄
　　随时可能从时间的枝头
　　飘落。它等待过
　　在许多人的记忆中
　　葱茏过

　　秋天这么深
　　一些东西正在被掩埋，比如炊烟
　　被秋风埋过一层。又被秋雨
　　埋得更深

　　但我分明看见炉膛里的火光
　　映亮母亲的皱纹

　　中秋

　　故乡就在身后
　　一山之遥，一水之隔。我随时可以回去
　　如果我不怕被明晃晃的月光
　　割伤

　　但我已经习惯于回头
　　习惯于将童年完整地交给那些山，那些水
　　那座白杨树下的老房子，让它保存
　　——这只是一次远行

　　再次回头的时候
　　秋风起。我简陋的村庄
　　正在被荒凉的群山双手捧起
　　阖于掌心

　　荒凉

　　靠近这个词
　　轻飘飘的时间，突然有了分量

　　风出鞘。草宁折不弯
　　阳光薄如记忆
　　当割舍的必须割舍
　　比如那片像翅膀一样展开的云
　　低垂的远方
　　那个曾经在大地上俯身耕作，如今
　　已经被黄土掩埋的人

　　种子藏在某个角落
　　积蓄着光和温暖。秋风里
　　行人正在赶回村庄

　　最后的黄昏

　　当风带走所有能带走的东西
　　剩下的
　　才叫村庄

　　石头垒起的墙。笔直的白杨树
　　井台。在井台边静立的牲口
　　山梁托举起的天空。被风扯开的黄昏
　　为什么站在村口的人
　　还在向远处张望？如果每个白天
　　都有这样一个永恒的归宿，那么

　　除了风之外，一条用石头铺成的路
　　究竟从他的光阴里
　　带走过什么

　　当我老了

　　喂几只羊。十只左右
　　不拥挤，也不孤单
　　种几亩地
　　半亩苜蓿，两亩小麦
　　看春在草尖楛萎
　　秋在麦场沉淀

　　苜蓿喂羊。我的一日三餐
　　飘荡着麦面的清香
　　我和我的羊
　　我的苜蓿，我的麦苗
　　在浩瀚的宇宙中
　　安享着一小片阳光

　　像黄昏一样
　　渐暗，渐淡。到无迹可寻
　　到风起，到水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