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卷》


  编辑制作:孔祥忠(天荒)
  发布:2015-12-30

上一页 目录页 下一页

  
  

编者说明:本卷资源均
选自网络,有谬误处或
有异议者请告天荒修改

当代诗卷》投稿博客
blog.sina.com.cn/ziyew


当代诗卷》投稿论坛
zcshige.com


当代诗卷》投稿信箱
kongxz@163.com

  
  

 

 


刘术香

 



上一页 目录页 下一页[双击滚屏]

  刘术香诗歌十五首



  刘术香,女,六十年代出生于河南省林州市。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安阳市诗歌学会秘书长,《文源》编委,林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作品散见于《诗刊》、《绿风》、《诗选刊》等,“诗生活”网站设有“术香.阳光走过”个人专栏。已出版《远去的风铃》(《风吹无语》《柔软的世界》《句子里的光芒》四本诗集。 从事教育工作。



  莫高窟的静



  莫高窟。泥塑和壁画前,

  我是这样的安静。

  每一尊佛每一幅画,每一张慈眉善目,

  每一根线条,每一抹色彩,

  盈盈软袖、兰花玉指——

  阴影和明亮处,都需要安静。



  会想到一树树梨花,绚烂鲜亮的白;

  也会想到红杏怒放,墙内墙外,迷人的香艳;

  还会想到一夜一夜的繁星,窃窃私语的甜呀。

  姓名已不重要,愁绪已不重要,

  来自何方,将去何处,她们的

  羞涩与秘密,都贮藏在某个地方。

  或许还有什么,一直在画外,

  在江南,在中原,在云山雾海,

  在鹤翔西天。而红唇没有开启过,连

  对天发誓都没有过。

  眼神看着一处,指向一处,奔往一处,

  一千多年不游移,不衰老。梦幻之旅,

  只有开始,没有结束。菩萨、飞天……

  无,是家;有,也是家。



  她们的身后,一切都不在,

  一切都还在。没有人告诉我。



  还会想到更多的色彩与味道,

  更多的黑,更多的白,

  更多的柔弱与坚韧,思恋及其它。

  在与不在,一样的静。





  戈壁边缘


  黑戈壁的风,黑着,

  白戈壁的尘,白着。芨芨草单薄地晃动。

  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骆驼、野马,

  还有乌蛇、蓝蛾及钝雁,

  都会有一种状态,一种声音。说话、

  流泪、忍受及滋滋生长。



  许多人从远处来,又去往远处。他们的

  笑,像鱼吐出的泡泡,不间断地兴奋,

  直至空旷。明天或后天,还会有人从远处来,

  再去向远处。空旷蔓延。



  在这无际的茫茫中,我们若散碎的黑陶片,

  被风拍着,一拍就旧了。而棱角、光泽和温度

  躲在身后,慢慢地旧。





  玉门关外的蓝



  玉门关外,天空的蓝,

  一层一层,落着。我注视一棵树,

  自上而下,蓝,轻盈、柔软。

  蓝说着话,树也说着。或许



  蓝说去年冬天来过,也落在这里。

  树说,去年的蓝不是今年的蓝。。

  蓝说明年还会来,还落在这里。

  树说明年的蓝也不会是今年的蓝。

  蓝不再说话。自上而下地落。



  有人走来,说这里的天空,

  说没有穷尽的蓝,

  说生活的纯粹和安然。

  说自己遥远的家乡,说着父母,

  说着思念——

  说着对山川河流村庄的思念,

  说着对绿叶对麦苗对玉米的思念,

  说着洪水、小溪和甜甜的井……



  蓝落着,在冬天的原野。不去想

  明年落着的蓝,是不是今年的。

  树不会记着,人也不会记着。



  在蓝的覆盖里,还有多少人在说话。

  像冬天的蓝,一层一层。



   

  鸣沙山的镜子



  鸣沙山的沙粒,一粒一种颜色,

  一粒一串音符,一粒一段故事。

  细微的风里,我们一粒一粒地数,

  在手中,在心里。

  细沙凝成一面镜子,

  远古游牧先人的岩画,

  大月氏人狩猎、耕织、狂欢的身影,

  一一从那里走出来。蓝天的蓝,

  阳光的紫,照着它们,闪烁。七彩如花。



  镜子之外,尘世俗埃,一块一块褪去。

  我的身体开始变轻,轻成

  七星草殷红的花朵,轻成铁背鱼纯净的汤汁,

  轻成骆驼刺的茎叶、花羽。

  在鸣沙山的顶端,一些戴面具的人

  且舞且歌——



  “无论我来自哪里,

  终将和你们归往一处……”

   

   

  骆驼刺



  她们在那里,被风猛烈地摇晃。

  沙和石头怪怪地围着她们,

  像七个小矮人,

  七十个、七百个……小矮人,

  四季不离。春天看她们的叶,

  一片一片地绿,夏天看她们的花,

  一朵一朵地开。小小笑脸呵,

  小矮人看着,扬着粗沙碎石,

  乐不可支。其实,

  小矮人多想吞噬她们,多想掩埋

  和压碎她们啊。她们警惕地看着,

  并不揭穿隐含的罪恶。



  她们生之不易,她们活着不易。

  她们的根,在二十米以下,

  她们的母亲在地层深处,

  源源不断地供着乳液,

  那可是一点一点地挤呀。

  一点即一微米不到,那湿,

  不能用滴,也不能用片,计量。

  或许只是轻轻一抹——

  轻了再轻的轻。

  但她们笑着长叶,笑着开花,

  笑着由绿而黄,再由黄到绿。



  枝叶是她们的手臂,出于自卫,

  都以刺的状态出现。她们的身,

  她们的笑,她们内心含着的

  甜和凉,涩和苦,

  都是洁净的、神圣的,美艳的。



  茫茫戈壁沙海,骆驼刺啊,

  我们的小小公主,

  是惟一会笑的。她怎能不笑啊。



   

  嘉峪关的光



  我还是静静地,站着,

  面向西边,遥望。



  左有祈连山,右有马鬃山,

  左边白山雪光,右边黑山黑影,

  轻轻笼罩。嘉峪关如一张黑白底片,

  黑里有风,白里有风,风风怀旧。



  暂不想金戈铁马。只想某一天的落日。

  想到一辆牛车和大袋的物品,

  想到皮毛暗黄的老牛,想到牛的眼睛,

  牛的泪痕,牛的回望,

  牛的哞哞长鸣。



  一位老者挥动长袖:“孩子,一路小心啊。”

  一位妇人蹒跚到牛跟前,抱着牛的脖子,



  嘶哑着嗓子哭。

  赶牛车的人,泪眼看牛,

  也看抱牛痛哭的人,

  拍拍沾满草叶的腿,望望南,

  又瞧瞧北,泪在落日里闪光。



  牛不叫了,人也不哭了,

  牛扭转身子,向西。

  吱吱咕咕,牛车向西。

  向西才是西域,向西,

  千里戈壁刚刚开始。



  出征匈奴的张骞、卫青在西;

  进发鄯善、于阗、疏勒的班超在西;



  需要丝绸、茶叶、粟谷、

  花生、小麦……的民族在西。

  想到又一个落日,



  更多的落日——牛车、

  驼队、马队,铃铛声声,

  日夜兼程,向西。



  向生而西。向死而西。

  西去的脚步和背影,

  西去的眼神和气息,或许

  没有颜色,没有味道,

  没有姓氏,没有碑文。

  他们如铁,如水,如火

  安了西,绿了西,也暖了西。



  地层深处,落日折叠。

  鼓角、弓箭、旗帜或粗糙的肌肤……



  日之光、水之光、

  风之光、雪之光、铁之光。一一

  闪烁。



  万物之光。光。

  “光”由“小”和“兀”组成,

  拆开就不是“光”。

  嘉峪关内外,都不能拆开。

   

   

  月牙泉的笑



  月牙泉。是一只眼睛,笑得

  弯弯的,甜甜的,一只小小的眼睛。

  我们用两只眼睛看她,

  她笑;用一只眼睛看她,

  她也笑。不看她时,她还笑。



  夜深人静,沙子们悄悄溜下来,

  想扑入她的笑里,沐浴或小睡。

  而风轻轻卷起,

  那沙子就被风送回高处——

  再溜,再卷,如此循环。

  月牙泉啊,这只小小的眼睛,

  笑着,从不眨动、闭合。

  她会笑出不同的色彩。



  蓝天来了,落进笑里,

  小小的眼睛,蓝色柔情快乐涌动;

  夜幕降临,落进笑里,

  星星挨挨挤挤,银白一片,

  细语声声;沙棘花、

  七星草花儿开了,落进笑里,

  瑶池仙子的的红裙,婀娜轻曳;

  白杨、黄杨的片片树荫,

  落在里面,那笑,绿雾浓浓……



  肯定还有另一只眼睛,

  藏在某处,弯弯地笑。

  也还有更多的眼睛,

  在我们的国土上,

  弯弯地笑着,麦浪、稻花、

  松涛、竹林……

  无穷无尽地,落在里面。



   

  在青海



  此刻星月微明,牦牛挨个儿

  趴在土墙边,偶尔吃些枯草叶,沙沙地响。

  尾巴与尾巴,此起彼伏,小小甩动,

  与风呼应,让十二月的冷,来得更彻底。

  海拔3000米,5级风螺旋上升,又阶梯下降,

  白色毡房在噪音里安眠——我在青海。



  而野洋姜花,

  花盘妖小,花瓣脆薄,开在房前屋后,

  开在我来时的路上。它们看着我,

  梦里花絮,小小摇曳。



  还有多少秘密,多少浸染,

  多少上升的兴奋与纯粹,

  在雪层之下,在



  青海湖深蓝的盐里,轻轻说话,抑或

  懒懒地笑。黑狐碎着小步,

  灰雁斜着影子,轻轻,轻轻,

  没有谁听见。但

  珊瑚菌、蕨菜、线穗草万千类植物,

  瑟瑟摇晃,相互依托。

  我们的眼睛,或种子的壳,

  只算是小斑点的光,而酸,是代价。



  多想也没用,只管高原漫步。

  我在右,月亮在左。

  我的左手,我的左胸,

  左肺,红尘如昨,枝繁叶茂的痛。

  背景空旷。一生一世的花朵,

  隐藏多年,会说话却从来不说。

  月亮在右,也是这样。当

  念珠草科的柔软与寒凉,没过花朵,

  没过头顶,没过心室……

  遥远的累,遥远的不安,

  遥远的敏感,将遥远。遥远。



  在青海,只能遥远,不会消失。

  风里的咸,雪里的淡,以及

  我挥手时的伤感……都是。





  西域里的守望



  今天的风,今天的沙石,

  今天的火车轰鸣,今天的人声鼎沸,

  让我们感受着色彩斑斓的守望。



  神秘、浩瀚的茫茫西域,就在我的眼前,

  在我的脚下,在我的耳际。马蹄、驼铃、

  铠甲、刀剑、丝绸、盐巴、纯碱,

  昔日的物,昔日的光,都在守望。

  张骞两次出使西域,他的衣服、头冠、

  马鞍、牧羊铲,

  还有他和他的随从,

  住过的毡房、陋舍,原汁原味,

  已无从记录。



  但气息守望,怀念守望,过往飞雁

  守望,日出日落,风雨霜雪守望,



  丝绸之路守望。

  守望成河,守望如歌。





  牦牛低头吃草



  牦牛不看蓝宝石一样的青海湖,

  不看蓝宝石一样的天空,

  不看远道而来的中国人、外国人,

  在草地上信步由缰,边走边吃。

  吃进去的食物,小风帆一样在

  牦牛体内鼓动,

  四肢、体侧上的长毛,

  胸部、尾部的长毛,

  被风吹着,一顺儿翻过来,

  卷过去,不受外界干扰。



  黑牦牛,褐牦牛,花色牦牛,

  吃草,吃草,吃草,

  十一月吃草,十二月吃草,

  吃进冷风,吃进雪粒,

  吃进阳光,吃进月色。

  不左顾右盼,不胡思乱想,

  不嚼舌传话,不诉苦喊累。



  低头吃草的牦牛,

  走过太远的路,

  驮过太重的东西,

  听过太多的吆喝,

  也挨过太多的鞭子。

  安安静静地吃草,

  安安静静地长壮。

  更长的路,更险的山,

  更重的物,

  在草地外等着。



  牦牛成群结队,

  雪山之下,吃草,吃草,

  青海湖边,

  是另一片多彩的宝石。





  陶片记着



  太行山间,

  坡边地角、草丛、石头缝间,

  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陶片,

  似一个个小生命,

  孤独,安静。



  雨滴洒下来,

  滴嗒,滴嗒,

  陶片露出本色,

  黑的更黑,

  白的更白,灰的青蓝,

  各自闪着光芒,

  光点跃动,

  光拥抱着光,

  光呵护着光,

  一粒粒情深似海,诉说古往——



  亲爱的农人走来,

  披蓑衣,戴草帽,背镐头,

  手提陶罐,站在地边,

  跟他的玉米说话,

  跟他的谷子、黍米说话。

  陶罐里的水咕咕叫,

  陶罐里的粥咕咕叫,

  它们要出来,

  陪着农人,跟漫山的庄稼、石头、

  花草树木嬉闹……



  陶片记着这些,

  旧了,碎了,

  也记着这些。

  每一片陶都记着,

  记忆织成帷幔,

  不漏掉一粒光。





  掩埋万物



  时光落在韭菜上,

  韭菜叶一片成了两片,

  两片成了三片。

  再长高,长老,

  开花,结籽,

  时光藏进花里,

  钻入种子,

  谁也抠不出来。



  爷爷看着韭菜,

  看着时光老去,不返。

  父亲看着韭菜,

  看着时光老去,不返。



  看韭菜的人,

  一茬一茬,在时光之外,

  渗入生命之核,不返。



  时光落地即老,

  拾不起,捡不回,

  碎成碎片的碎片,

  掩埋万物。





  生命崎岖处



  一个人的气息化成海洋,

  在我生命的崎岖处,

  波澜壮阔。



  我饮泣许久,

  泪水渍烂了胸口,

  黑色苦水淌出来,

  涌向海洋。

  海含在口里,

  一滴滴过滤,

  水清了,蓝了,

  浪花之上的影子,

  山一样巍峨。影子

  高举金背铜环刀,

  横劈竖砍,

  哗啦啦,红尘隐患,

  一根根,一块块,一团团,

  碎成齑粉。



  海浪消失,海水退去,

  一个人在我的身后,

  一千遍对我说: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麦田广袤,翠色猗猗,

  叶片明亮,露珠明亮,

  天宽地阔。

  一个人在万物的影子里,

  掩盖自身的光芒。





  鱼群跟着我穿过七月



  水库即将干涸,

  鱼喝完最后一口水,

  跟我下山。

  鱼眼弯弯,鱼鳞白白,

  踩着我的足迹,

  深一脚浅一脚,

  喘着粗气,鱼鳍紧缩,

  跟着我。



  山上不下雨,

  山下也没雨。

  鱼跳过干裂田垅,

  绕过渴死的玉米、大豆,

  贴着我灼烫的影子,

  艰难挪移。

  瓦盆、瓦罐、瓦缸,

  一千年一万年的黑亮,

  亮出一滴水,

  水在高处,鱼竖起尾尖,

  跳呀跳呀,一滴水落入镜子里去。



  镜里水声哗哗,

  花朵开得正艳,

  一只蜻蜓立在上面唱歌。

  鱼扑上去,

  舔着花瓣,一瓣一瓣舔着,

  舔得嘴唇出血,

  水汪在镜子里,

  不摇不晃。



  下山的鱼越聚越多,

  鲤鱼、鲫鱼、鳊鱼、鲢鱼,

  天下的鱼都来了,

  鱼群跟着我穿过七月,

  没碰到一滴水。





  冬天的内层



  我在冬天内层,

  看雪花飘落。

  雪花里的灯亮了,

  一盏一盏,从西北亮向东南,

  温暖且明亮。



  麦苗焐着七层棉被,

  小野兔掀开被角,

  小嘴轻轻,吻着红色土粒,

  僵硬的蹄子软化,

  一蹄一蹄,刨着春天的颜色。



  黄果子生了翅膀,

  从远天飞来,

  栖落于冬天的枝杈。

  雪被、麦苗视而不见,

  兀自白,兀自绿,

  果子落下来,

  还原为花朵,

  一朵一朵燃烧,

  与雪花里的灯交相辉映,

  大地明亮,没有暗影。



  我信手提一笼灯火,

  穿行于大街小巷,

  去哪里,做什么,

  都不用跟人说。

  云彩披于肩臂,

  浪花顶于头上,

  白色水流,青色涟漪,

  在我身边环绕。





  刘术香博客地址:http://blog.sina.com.cn/u/1678308061


上一页 目录页 下一页



© 发布时间 2015-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