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卷》


  编辑制作:孔祥忠(天荒)
  发布:2015-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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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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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志勇诗选33首



  李志勇,汉族,中共党员。1969年10月生于甘肃临潭县,1991年毕业于兰州师专。先后在甘南师范学校、中共甘南州委秘书处、中共临潭县委工作。曾任中共临潭县委常委、纪委书记。现任甘南州农机局副局长。1988年开始在《诗刊》、《诗歌月刊》、《星星诗刊》、《诗歌报月刊》、《汉诗》等国内报刊发表诗歌作品,并被《本草集》、《经典情诗99首》和一些诗歌年度选本等选载。曾获《诗歌月刊》“第三届爱情诗、探索诗大赛”探索诗特等奖。著有诗集《绿书》。











  冬天:(有诗人写到,冬天苍蝇干脆直接死去……)



  在冬天光秃秃的高山上捡拾一种枯干的野菜

  回家去吃。是狼,则会就在那里吃着

  回家,还要把它用水泡开,和些别的东西

  还要生火。是狼,看见这火早就掉头跑开了



  回家,还要在火上蒸煮一番才能去吃

  是狼,将只吃生食,在山上,用牙撕扯着

  某个活着的生命

  但这是野菜,我们只是默默咽下,什么也不说



  是狼,则一定会嗥叫起来。我们倾听着

  这是冬天,不管是我们,狼,还是苍蝇

  比较好的办法还是冬眠。比较彻底的办法

  就是直接死去,但也要温和、沉默,要真正彻底





  夏天



  开满花朵,有时也感觉荒凉

  因为四周不见人烟

  还因为这草原,它是别人布置出的,一望无际

  尽头只一些云朵静悬在那里



  那些花,因为身边没有第二个人看到

  我看到的就成了幻觉

  周围的石头,似乎还真实一些。在这草原上

  我的自我像一顶水泥做的帐篷



  被我一直带在身边,现在

  才放了下来,因此,才听到了周围

  几声鸟鸣,在那里,鸟将我当作某种

  打磨的东西,而将鸣叫打磨得更明亮了



  花,随风轻轻摇动

  荒凉,是最基础的。然后才有美丽

  然后,随着时间流逝,花朵都会

  具有石头那种伟大的冰凉





  院子



  孩子们开始捉迷藏,那个后来没有被找见

  而在粮柜里被闷死了的孩子,现在才

  刚躲进柜中。大人都不在家。伙伴们跑向了远处



  院中晾衣绳上衣服在随风飘动,快要掉下来了

  非常危险,但还在飘动

  最危险的,是一件薄薄的红色的上衣





  郊外



  道路,可能是一条

  有盖子的河流,它成功防止了

  人们投河自尽

  两边庄稼地里,有一些来那里

  躲避飓风的马和人们

  正干着农活

  山上,有一些阳光。我刚从那里回来

  那些坟墓都难以进去,除了

  以后自己的

  但现在,我也已经

  像坟一样封闭了自已,在那里保持沉默





  雪天



  雪几天后就会被全部拿走,但是现在还是给了

  有人已经背着雪做的吉它

  穿过小镇街道

  有人骑着雪做的车子,前往亲友家中

  有人牵着一匹雪做的狗从桥上走过

  有人则拿着本雪做的字典,一页页全是空白



  树枝被压折的声音,不时地穿过小镇

  一些雪花,在空中越来越亮,越来越近,落到山上

  一些雪花,一直在街道上空飞旋,轻盈自在

  只那些树感到雪太重了,应该举块石头挡住那些雪花



  雪几天后就会一片不剩全被拿走

  有个女孩,从院子里捧了一捧藏在家里

  深夜中它还是那么明亮

  寒冷如同铁片

  生活艰难,它还有很多用途

  它已经越来越不易损坏





  命运



  多年之前在磨房中,似乎是我,在负责要让两片磨盘

  转动,而不是那清澈的流水。我在负责,要到最后

  将它们磨成两个镜片一样小小的薄片



  多年以后在某个小镇我依然在继续,已经到了中年

  石磨,有着更为深远的原因要继续存在

  最后磨盘要被磨损成一堆粉末,之后消失



  所以,斯宾诺沙要以打磨镜片为生,杜甫的

  一个孩子要被饿死。我走向水边,河水

  则要永不停止地流淌,拍打两岸,永不停止





  中年的一天



  雪得先要形成,在空中

  还得有人把有雪的

  那片天空带过来

  这一切,都已经有一种

  符号能表述出来

  溪水结冰,像一条白色围巾

  搭在山峦身上

  我低头读书

  感到身后

  还有个人在注视着我

  希望将我仍能裹进襁袍

  抱进她的怀里

  但我回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空空的房间,只我一人

  这种缺席

  实际就是一种在场

  而我的幻觉

  也就是一种现实

  雪完全中立

  像在另一个世界

  洁白、无声

  在窗外静静飘落





  日记

              

  听说阴间,我母亲的鞋跑掉了

  她闷闷不乐要我给送双鞋来

  我给送了一双纸鞋



  听说阴间,我母亲去那里打工后,在那儿

  一直带着一户人家一个智障的儿子

  所以,许多日子过了也不回来



  听说阴间,我母亲和许多恶鬼撕打着

  卫护着我们。有时她只是站在

  门口大声地斥骂一番,他们就都老实了下来



  听说阴间,我母亲的肚腹被剖开了

  他们取走了母亲的心和肝,他们也寻找着

  里面她的一个个儿子



  阴间广阔、无边,有无数的人在那里生活

  听说我母亲在里面,只在刚到时哭泣过一回

  然后就把那里当成了家了





  饭馆里面



  他那身体的边缘是浑浊的,行驶着船队的

  他那身体上的手,像一股混浊而冰凉的山水从肩膀上流了下来



  大群沉默的男人和牛羊,上升到了这个饭馆之中

  更多的人沉到了谁也不知道的深处



  他那身体上的手,别人一下就可把它抓住,把它绑起,不让它说话

  在这小饭馆里就会宣布,谁会被处以死刑,谁会为别人守灵



  饭馆里面,星星闪耀。桌上,勺子像一个动物掉下的巨大的牙齿

  他那身体上的手、嘴、胳膊,都是死者们无比羡慕的,都是能动的



  有多少人低头吃饭时就被杀了

  有多少人仰看空中的大雁时也被杀了



  更多的人在这小饭馆里吃饭、说笑,热气腾腾

  他脖颈里的热血,悄悄地喷在了他大脑中的荒草上面





  树枝



  找一个适合做弹弓的树杈并不容易,在村后的山坡上

  一片灌木林中,我一根一根拨开树枝查看着

  就是在这片林子,我原来的一个弹弓,曾经将一只

  小鸟的脑髓打了出来

  我还将这鸟的血,在弹弓上抹了点。伙伴们都说这样以后

  会打得更准。他们也都用他们的弹弓蘸了点这只小鸟的血

  现在,这林子里只一片寂静

  偶尔停下,周围很深处似乎还有一种

  我用原来那个弹弓打到学校

  那口破钟时的嗡嗡的回声

  我没找到合适的树杈,不小心手背却被一根树枝给划破了

  血流了出来。在周围一堆绿色中,血很红很亮

  一阵风吹过来,一瞬间

  我突然看到周围许多条树枝都在努力往下弯着腰,都在努力

  想蘸到一点我的血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

  枝叶间阳光闪耀,手上血还往外流着,山下,狗们在大声地吠叫

  它们可能,也看到了这些树枝





  冬夜,接女儿补课回家有感



  面临中年,面临冬天,面临一个女儿

  我感到脚下面的雪

  有着从降落的云朵,到地面那样的深度

  在这条街上,我的脚,像手一样,抓住了希望

  久久不愿放开

  天气寒冷。空气

  似乎也已经被冻成了无数细小的颗粒

  堆在街边。似乎

  被死者和生者都遗弃了,都已不再需要它们了





  山中手册



  不要多说话

  静默似乎才轻松一些

  不要认为自己对不起这每年新发的绿叶,要漠然相待

  不要认为它们就是时间

  它们可能是手

  互相喊话时不要叫名字。用“哎”、“喂”代替

  如果谁叫出了你的名字

  山里有种东西听到后就会记下来

  晚上就会到你家门外喊你

  你会答应,开门出去

  任何时候,都不要在桦树或松树下面使用“时代”一词

  可以使用“年代”

  上午十点

  能听得出小鸟是在桦树上,还是在杨树上鸣叫

  因为那也是一种语言

  当小鸟们写作时,这种语言就会变得更加成熟

  到处,写作的声音全都刺耳、尖厉

  小鸟们的更是

  因为它们的字全都要写在空气上面

  我们在那里,痛哭,脸被骨灰弄得很脏

  树木净化着空气





  草原上



  广袤草原围绕的银行,钱几乎全是羊和牦牛

  鹰,离我们很远。它是真正摆脱了我们的东西

  山坡上,溪水随时都可能会涌出来

  让周围一片光亮

  摩托改变了马的命运,这时也正在吼叫

  它对水没有任何渴意。而马不行

  它要吃着青草、树叶所有含有水的东西活着

  我也不行

  在河边捧起水一边喝,一边注视手中的水,再次感到

  没有双手,诗写不出来





  夏天场景



  那死者用来等候转世的房间很深很静

  门始终开着

  现在,里面有一个人走了出来,低头走了很远

  因为根本就没有转世这事

  人只活一次。他往前走着,准备真正地死去

  身后,那个房间,因此成了一个真正的想象中的房子

  在田野上像雾气一样虚幻

  周围杨树枝轻轻晃动

  石头散发着孩子脸颊般的亮光





  风景



  这里,甚至没有过马或是牦牛的足迹

  几片薄薄的雪花,在空气中飘动

  仿佛它们也是

  供人呼吸的一种东西。四周都是些石头

  空旷、荒凉,但是只要在这里写下几行文字

  马、牦牛们也就都会来到这里





  夏天



  小镇,只有夏天不会下雪。大部分人常常梦见下雪

  尽管它可能兆示的是亲人的死亡

  只有夏天,听不到树枝被压断的声音

  从山上接入的自来水,打开后已不再那么冰凉

  鸟,有的很小在枝头跳跃,有的很大在空中飞着

  山上,只有夏天不会落雪

  只要我生活,我就离不开写作

  只要我写作,我就会虚构

  还得要细细观察小镇周围山上的白雪

  只有夏天那里一片空白





  拾柴



  贫困,让孩子们的头发都变白了,在山里走动

  山里很空,掰折枯枝的声音显得很大

  我把一根干了的粗树枝

  用膝盖顶着,然后用力折断,装进了背篼

  现在我的头发如果变白一些,可能还是

  和我年幼有关

  而山里今天遇见的一个拾柴女孩头发却是黑的

  她,也不说话,只是背着一个空空的背篼站在那里

  那是我们刚刚捡拾过的山坡

  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我们愿意走过去,将我们拾的柴全都给她

  但现在还只是默默在那里站着

  一阵风,正从山上经过

  整个少年时光

  只要我们撕几页作业本就能点燃这整座山林

  但这样的事,从来都没有发生





  冬天



  正是冬天,家里非常需要石头,用它砸开冻住的东西

  外面那些石头全都被冻结在土里,无法搬动

  我有些疲惫地坐在那里

  远处还有一个人非常焦急地在喊我

  那一刻,除了让自己衰老下去,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家里,好像有一只抽屉拉不开了

  一只凳子有条腿折了,再也无法自己走动

  正是冬天

  家里非常需要安静,不能叫喊,不能哭泣

  我有些疲惫地坐在那里

  天已黑了,天空中星星出来

  像是手表进入到了荒野,变得石头般冰冷、无用







  院子



  太阳高悬在房项,离这里越来越远了

  鸡,仍然守卫着院落,爪子磨得像一把小刀

  雪被安排

  前往远处一一查看那些贫困的人家



  院子中,两个小女孩给一个不存在的人

  刚刚端上用石子、树枝和干草做的饭菜

  然后看到它被吃完了

  然后,她们又在下午默默地洗刷着碗筷





  药片糖衣



  每次悄悄拉开抽屉,取出一片药片,含在嘴里

  直到药片上那点糖衣都溶化后,又吐出药片放回抽屉

  不让大人发现

  那点糖衣的甜味,能在嘴里停上一个下午

  屋里很静,没有什么比大人不在家时那么安静了

  村子里只几只狗在叫

  屋里就我们抿着药片上的糖衣,小声叽叽咕咕地笑着

  最后,各种药片都变成了白色的被放进了抽屉

  母亲常常会认不出都是什么药,到时只能再去买些新的

  这中间,她可能哭泣过,而我们却不知道

  药片上

  那点糖衣那么少,几乎没有办法

  和任何人分享





  白百合



  太迟了,到了中年,才第一次见到

  白色的百合花,洁白耀眼,但对我们已经成了

  无用的东西

  父母坟头经常积雪。街道僻静,常常只一些风从那里刮过

  火车倒是在远方,像百合封闭的花蕾

  在荒野上奔驰

  而这几朵百合却开了

  里面什么也没有,就是一种白,一种静

  但是也已经太迟了,我已经没有了另外的生命

  没有了另外的词语     

  我把它们插进花瓶,倒上水,拿到桌前

  放到了另一个世界

  就在我的左手边上

  但也已

  不属于我们





  黄昏



  一天的最后,太阳光也还是那么硬直,无法弯曲

  墙壁,将蜘蛛网绷得更紧了



  装修工的电钻启动时,就像一个孩子突然的尖叫

  他们甚至开了灯,在空房子里继续干着



  他们那么忙就像是在那高楼上,赶制着一口棺材

  可能又有人,要葬在那高空中了



  只有汽车,掉头时那么费劲,在楼下喘着粗气

  马,或一只狗,都不这样,它们一瞬就转身跑远了



  路上,暮色中一个母亲正在低声地劝慰孩子

  “孩子,不要这样,要迎上去,把那狼吃了”



  身旁,有个高大的男人,也正努力地在让自己

  脸上木制的面具,展现出一个微笑





  月亮



  太阳落下,被它烧过的天空现出了瓷器般的安静、光滑

  月亮已经升起。我的手在等着

  写诗,因此还没有动过,并正在渐渐成为一件工具

  长时间的晒烤后,树木正在喝水

  我的孩子们,在等

  国家对月亮的看法,他们骑上车离开了

  公路变得非常空旷,月亮升上来,在山顶上照着他们

  反映着他们的灼热





  秋冬之桥



  在那蓝天是一张薄膜的小镇生活

  砖墙宁静,蚂蚁在墙面攀登,带着某种远征的信念

  山顶上雪已不再融化,一片白色

  天气变冷。我走出来,从迎面的冷风中捕捉着

  语词的气味

  桥像一只大雁,跟着河水远去了





  院子



  人们在院墙背后生活着,并通过墙,倾听着

  外面的风声

  牲畜被拴在院中,它的眼球是黑宝石

  匹配着贫困的生活

  岁月没有寒冷,没有温暖。只是在流逝

  在院子上空流逝而去。天边,一座雪山

  像一张纸片,不想让任何词语挨到它

  闪耀着真正宁静的光芒





  鸟(读里尔克)



  当翅膀减缓拍动,一天中只偶尔拍动几下

  长年累月,慢慢地翅膀就会成为

  一间房子的窗户,成为那僵硬、陈旧的窗扇

  房子里有人默默向外眺望

  当它开始沉默,不再鸣叫,长年累月

  寂静就会成为自身的笼子

  一个小孩把一只麻雀捧在手上

  从它的肺,它的骨架,隐隐约约还能看出

  它从远祖时开始就是

  一种野兽

  当鸟开始出来,独自走在街上、公园

  慢慢地,羽毛就会脱落

  而穿上衣服,系上围巾

  成为一个普通的中年男子

  慢慢地就会上千次,独自走过大街





  男人



  男人太冷了

  在街道上男小贩高高地竖起了衣领

  在太空中男宇航员穿着羊皮褂子在各种仪表间忙碌

  在麦地边男农民把脸深深地埋在了双手之中

  风扑打着门窗,狗在地上吞吃着狗



  男人,只同意让医生在深深的隐蔽的房间检查他们

  春天,到处一片绿色

  男人,饮尽了溪水饮尽了河水、江水和地上的湖水

  男人,带着用凝固成的精液捏塑而成的杯子,白杯子

  盛着蓝色的海水,如同他们的心脏





  一种忠告



  把牦牛撕开,研究它的头发、心脏,很难有新的发现

  把牦牛撕开,不可能会听到大于或小于云雀的哀号

  把牦牛拓印下来不断地放大,它将变成一张它的地图

  没有新的大陆,甚至就没有大海

  把牦牛捧到天上,和云朵一起在天上移动,它将

  掉下来,砸到你的脚上,两只牛角将挂破你的脸庞

  把牦牛放到一只船上,它将死去。把牦牛放到一张桌上

  它也要死去

  不会有新的牦牛,和新的牦牛的语言、皮毛

  把牦牛吃到肚子里,它将通过你说话,哭泣

  慢慢地形成另一头牦牛

  把牦牛重新命名成另一种动物

  它就会成为另一种动物

  放弃牦牛这个名字,把这名字出让给一只猫或一条小鱼

  大钟一遍遍敲响,人潮一次次涌过街道

  把牦牛放到火车上,它将停下吼叫,等待火车

  把牧人拉上

  把牦牛放到草原上面,它将蒸发,被人呼吸到肺里

  开始干活





  草原月夜



  山岗上,那是一个月亮,但照下来却有三四个月亮那么亮,那么静

  从一个帐篷里出来,我一个人向远处的公路走着

  我们已经试过了那些山峰

  那些山峰并不适合人活着,但却值得为那些山峰而死

  一两顶帐篷,亮着灯飘浮在两边山坡上

  路边的花,和我脖颈上的绒毛一起被风吹动着

  我们也已试过了一个词语,它太重了,然后被换掉了

  那些山,只有溪水适合返回去再登上去

  帐篷里唱歌、筵席的喧闹声已一点都听不到了

  我一个人就这么走着。不在夜里,在白天草原也一样这么安静

  天空充满了月光,像一条空空的走廊

  我又一次感到,在年轻的那些日子中

  呼吸让我们失去了很多机会

  但是这一次,我屏住了呼吸试了下,也还是失败了





  探望病人



  这病痛,就是一幢高楼,也会被痛成一只小小的火柴盒子

  他看上去陌生、深邃,看上去更像在一片荒野里躺着。病床

  有一种秋草干黄、温暖的炮、光泽

  每一个佛,都应该现在就让他开始转世、投胎,让他早些

  换掉这一具肉体。作为他多年的朋友

  我将只向佛推荐植物,推荐山丹花、灯盏花、野菊花和狼毒花

  满山遍野

  只有它们喂养着佛,也只有它们能给我们找到佛的痕迹

  同时,自己还不会成为一个醉醺醺的神仙





  苍蝇



  苍蝇的前辈们,长年生活在森林中

  远离任何恶臭

  苍蝇的前辈们眉骨宽大,翅膀薄亮

  在冬天仍在生存,有的在火堆旁烤火

  有的独自一个在湖面上滑冰

  周围,仅有一两头原始的白熊、老虎在那里走动

  石头还没被大地生下

  苍蝇已经被创造了出来

  被用来试验

  空气、水,地球上是否适应石头

  山峦一座座垮塌,全部溶化在大海之中

  一个又一个黑点,从天上掉落,弄黑了苍蝇

  和苍蝇的前辈们修建的大海

  夏日漫长

  苍蝇的前辈们,沉默无言

  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自已后代的命运

  这是对它们的惩罚而后代们

  什么也不知道

  没有一只船,海浪不停翻卷着

  苍蝇的前辈们,沉默无言飞过了那里

  把最后一支长矛

  投入了大海





  生活



  天空淡蓝、深蓝、湛蓝、蔚蓝

  人忧伤、忧郁、忧愁、忧悒。秋声潺潺,岸上老虎淡黄

  已不吃人

  太阳火焰全无,但也不冒烟,燃烧得又红又亮

  人露出杨树般的大腿,露出狮子般的雄心,露出老鼠般的眼睛

  继续生活,一个也不会逃脱,一个也不会剩下

  将向秋天的枯草,露出不存在的房屋、街道和一些行人





  薄雪



  火焰在铁炉中,被封闭在那里燃烧,在屋里发出声响

  整个小镇,也被这一场薄雪封闭在一个东西里面

  一个少有的男人,在风中推开了窗户,在风里发出声响

  但是如同怪胎,如同天才

  越少有的男人,越没有意义

  这是不属于

  我的薄雪,不属于我的冬天和街道,首先这都是些

  不属于我的比喻

  重复别人的话让人羞耻,但仍然还要继续

  在街上的小摊前坐下,吃下自己的早餐

  如同已经厌烦了作恶的魔鬼,还得继续一个一个地吃人

  稀饭和油条的味道飘满四周,甚至也飘满了

  空中的一条街道





  纯粹



  仔细地观察,这就是一只纯粹的蜜蜂,它的花纹、腰身

  既没有蝴蝶的成份也没有蚂蚁的成份

  但我,却是一个蜜蜂兼豹子的动物,有时也还有些蝴蝶的样子

  我承担它们的全部责任,既在花丛飞舞也在山岗上奔跑

  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放弃我身上的蜜蜂成份,另一半

  有时是蝴蝶,有时是豹子

  而你现在看见的,在你面前升起来的,是一只纯粹的蜜蜂

  关键的还是它带来的纯蜜

  我几乎大半时间都在学它留在花丛里,有时也离开到山上去吃肉

  我在一个秘密的箱子里酿造了自己的液体,如果它也可以叫

  蜂蜜的话,它里面加入过血、雨水、泥土。它是甜的

  我正在靠吃它过冬

  我一个人,没法生出我这种动物的孩子,它正在绝种

  它在林中一直被看作是幻影,既没有人躲避,也没有人追逐





  网络选编:苍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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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 2015-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