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

　　李伟

　　同学会

　　前不久的一次同学会
　　也是一次中年人的聚会
　　参加者主要有：
　　毕业后就去了山东，在那开出租车开面食店
　　后来回来继续开面食店的李广田
　　一直在地质队东奔西跑，近年来总是去
　　石河子或阿里钻井的周建荣
　　把批来的香烟偷偷打开，每盒都抽出一颗留着自己吸
　　然后再封好卖给顾客的李飞
　　为了自己和一群人的待遇上访多年，蹲过监狱绝过食
　　最后赢得了三险一金的王亚凤
　　被称为富姐的每月四千多元固定收入的
　　地调所收发室正式职工张彩华
　　一直在外打工，与妻子两地分居二十余年
　　想回而回不来的刘炳亮
　　还有在养老院当保姆的谭桂珍
　　离婚后摆小摊的方丽蓉　看大门的王子亮……
　　在这里　　每个人的名字前面都有很多定语
　　就像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个大包袱一样

　　草动

　　草是有动作的
　　有时互相搀扶
　　有时低头耳语
　　有时一起将须叶伸进阳光里
　　为绿色的给予而感激涕零
　　风　抚弄着它们
　　它们都纷纷放下了飞翔的姿势
　　俯身　　向大地鞠躬
　　不尖叫　不声张
　　那样平和　柔顺
　　那样心安理得
　　这种不起眼的动作
　　让我把复杂的思想
　　又简单了一遍

　　给父亲洗澡

　　头一次给父亲洗澡
　　在他不能自理的时候
　　面对他苍老的苦笑
　　不知该选择怎样的词语
　　才能表达这段生命的距离
　　脱光了的父亲
　　腼腆地像个孩子
　　给他搓灰的第一下
　　我就搓到了他的骨头
　　干瘪的父亲躲着我
　　嗨　你还要怎样的轻柔
　　才不让我疼出声来
　　父亲哭了　但没有眼泪
　　看着　搓着
　　我咬上几次牙
　　阻止着眼里战栗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