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卷》


  编辑制作:孔祥忠(天荒)
  发布:2015-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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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上敦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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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沪上敦腾诗歌16首



  沪上敦腾,60年代生人。本质上我们都是自己的隐喻。





  书房



  与隐太子绝交。约豹子密谈,

  摔杯子,唾沫砸向荒草丛中的机会主义者,

  叫屋梁上的贼,惊如飞鸿。



  瞭望历史现场,脚手架上的泥瓦匠相互揭短,

  往影子上钉钉子,加固危楼。

  后半夜打盹,风真凉 ; 肚子痛,估计是急雨中岩石滚下了山岗。



  茶几上盛开蝴蝶兰,两把官帽椅分搁在两端,

  貌似紫檀。扶手坚硬,冰凉,

  我披上袈裟,准备为一丝不挂的你买单。



  盘中



  语言来自于我在白纸上跳高,

  不见标杆。

  索性用意念射鹿,

  落入盘中的不是落日,便是猪手;

  或者,弹性不足的毛毛雨。

  飞禽抓不住光线,

  美人,在春天理不出头绪,

  沮丧令含苞待放的花蕾打退堂鼓。

  这一切多像每年三月我念及一些莫名的事物,

  电击祖国的心脏,

  要隐我又能隐到哪儿去?



  高铁



  杯子摇晃得厉害,当和谐号列车穿过山洞,向下俯冲时,

  水终于晃出来了。

  两个喋喋不休的壮年海归,停止了喧嚣:

  高个子起身去上洗手间,

  剩下的矮个子圆睑环顾四周,显得百无聊赖。



  窗外的寂静中兀自抖出野地,浮桥,波光粼粼的涧流,

  让窗口的西北少女惊叹 : 啊,江南!

  坐在她对面穿花格子衬衣的短发男青年,

  解开纽扣,胸口的纹身很漂亮。

  他冲着少女咧咧嘴一一



  列车终于靠站了,偶然的穿插不算打扰吧,

  在这片未曾抵达的祖国,意见领袖和吹鼓手互不相认 ;

  许多烟民挤到站台上缴纳烟草税。

  

  漩涡



  打开天窗说亮话一一

  五月的下弦月不是一般的亮,它亮到夜吟者的心里,

  白色的漩涡,拍打独木舟上的贵宾犬。



  万物生



  春晚比清朗的响午更具迷人的气息,

  该开的花朵都在开,

  翠鸟和昆虫纷至沓来,互为食物链 ;

  雏虎为花影,茸芽,

  炊烟拚贴的飞鸽送行 ;

  春水,簇拥在防护堤内,分外碧 ;

  月亮提携少年,在水杉林秀肌肉,

  碗口大的喇叭花从逆向叙说爱情。

  此刻庙堂明亮,群星闪耀,

  你我相逢在酒肆,只字不提春逝的雨露和雷霆......



  抽烟的人



  抽烟的人执妄,唯美,典型的结构主义者,

  肺叶上的虫子需要供养,蚕噬桑,

  喷来的云雾,多带劲,像持刀的兄弟来到身边。

  读书使人貌似聪明,交谈寡淡,

  抽烟,在冰和流水之间转切,确保两只黄雀在后庭暧昧。

  挂了,抽一口,幸福来得太突然。



  阅马场对座的相对论

  ——兼赠诗人南岸



  你要去重庆,和一群诗人相互论证

  存在的荒谬,文本

  借助肉体的欣悦向时间追讨永生的可能性。

  尔后参加成都的艺术展,

  那里有更多更好的诗人,

  其中有我们熟悉的几位 : 1988年夏天,

  我俩从阅马场出发,乘船而上,

  见识重庆的火荮味,和成都盆地的潮湿温润。

  那时底牌还未翻开,诗篇仍在酝酿中,

  毎一个日子都是一扇没有推开的门......



  忆及1988年的蝴蝶,它是盲目的,

  而此刻黄兴铜像下飞舞的蝴蝶拥有更多身份:

  首先它是庄周,接下它是李亚伟刘太享,

  从南京返回成都的闲梦,上海来回折返的郁修业凡斯,

  准备出发的你,患糖尿病经年的诸位诗人。

  阳光灿烂,花影轻轻揺曳,

  没有一朵是处女花。

  看啰,成群的蜜蜂包围了红楼,

  我已分不清哪一只是黎元洪,哪一只是宋教仁。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穿过三十年的时空隧道,

  对座的你我侃侃而谈,仍是兄弟。



  注: 红楼系武汉市武昌蛇山南麓,原中华民国军政府鄂军都督府,即湖北军政府旧址,辛亥革命发祥地。 阅马场即红楼前黄兴阅兵的广场。



  早自习



  昨晩通宵读史,清晨仍无法入眠,

  九十年代初的广东以源头的方式教育我 :

  一一其始也简。



  一双无形的手,

  从旭日东升的大海顶向毎一朵浪花,

  磊起潮流的纪念碑。



  每一只海鸥都备有专用的黑匣子,

  毎一只画眉均在打桩声中,抛开生物钟,提前苏醒。



  蕉叶肥大,曲调悠扬,

  成长是一件相互推诿自然而然的事情 ;

  从珠江起跳,零汀洋里叹零丁,雏鲸游往深蓝......



  记忆之钳拣起物质的残赅,

  我游回壳中,

  享受一个人的

  早餐 :

  一杯荔枝红茶,一小撮银雪鱼煎鸟蛋。

  "绝顶聪明的人

  被冻结在某种格局里,

  受到境界的限制。而境界跟对价值的认领有关。"



  注 : 引话系沪上学人朱学勤言。



  三原色



  天上的蓝,收藏了翅膀,簇拥一些凊澈的形而上。

  七彩的光梯下,翻滚的稻田,呈现零星的鸡蛋黄。

  血液是殷红的 ; 当钉子钉在墙上,挂上鳄鱼皮,

  挂上风景和肖像一一死亡就链接了地中海,

  黑夜开始弥漫,穿过杉树林的白制服,比整个普鲁士军团更好看。



  擦玻璃



  擦一次玻璃,更换一种姿式,

  用慎独替代游泳。

  戴着白手套翻书,不染砒霜,不中邪,不握手 ;

  多吃有虫眼的蔬菜。不和镜子抠气。

  不阅兵,不饮酒。

  海军仪仗队差不多涵盖了地球上所有美好的事物。



  停顿片刻,方知明日的险峻,

  昨夜的错误,仍会重复 :

  不是风,不是雨,是玻璃窗上的灰垢过多,

  分割了心与星之间的磁性互动!

  观察一只秃鹰的滑落,

  仅仅靠探照灯,架在铁塔上的雷达远远不够!

  还需要擦一次玻璃,切开皮下脂肪,

  取出手枪,胆结石,

  经验的蛔虫,

  模拟的青山泻出涧流,豹子衔着猎人的午后,

  久居旧宅的我忽然被镜中呈现的新人、海洋震撼。



  漂白粉之夜



  夜半钟声,是撒向夜空的漂白粉,

  令海洋馆的鳄鱼蒙羞,蚌壳闭上了眼睛。

  拧开八十层楼高的银质水龙头,

  万籁俱静的黑暗吐出钨丝,

  在壁灯下,我收到来自酒店和自来水公司双倍的人文关怀。

  水开了,一些人急于清洗掉身上的异味,

  一些人渴望漂白灵魂。

  光影之间,夜色浓得化不开,

  著名建筑物呈现低矮,猥琐的本能,

  像顽童遗弃的积木。

  我悬在半空,漂白粉浮在茶壶里,

  我全然不知自己的身份,向苍穹求证。

  仿佛若干年前乘夜航船驶进黄海,

  水手在船舱熟睡如橘,甲板上充斥砍伐声。



  辞别



  我来了,栖息在树头,不霸占鸟巢的卵。

  与落日分享一滴水的亮度。

  趁着鲤鱼还在碗里侧身,

  我看了你一眼,取走美,就笑着离开。



  妄明



  我对路过的春天零信仼,

  我怎么可能要求鲜花置满古老的河滩,法外施恩?

  灰烬在焚烧之前,皆是俊友,美人,

  在承受自由的打击之后,毎一垅荻花都似古筝。



  春风吹我如弹琴



  睡到自然醒,哪生修来的福份!

  星期天的虚胖从不示人。春风吹我如弹琴 ;



  每一根毛发皆是竖起的琴弦,南墙,

  春风的手法真好,岂是虞姬可比。



  坐上春天的流水席,汉字乃丫鬟,孔雀做东,

  听一曲广陵散,将绝世的美收入囊中,竟听不出悲音。



  梦里还乡



  梦里跳伞,一小撮伞兵可圈可点,

  局部的霸业,令人啧啧称奇,

  够写一部刺客列传,英雄史夯实的上阕。

  要撑到跋就困难了,

  只能引入黄河水,在关键时刻断流。

  再而衰,三而竭。

  同样的败因,不同时段的洪峰反复演示,

  旱地群鸟迁徙,俊仕多行水路 ;

  剥下野性之豹斑斓的皮,

  作空濛之城,时尚之家的地毯。

  焦虑是一座炼丹炉,

  梦里还乡,不知深浅,竟不断往炉中添柴。



  立夏日仰卧于海滨观潮



  众鸟过境,那光荣的翅膀交织在天空,

  飞翔确实存在过。

  天空如镜,仿佛被剃须刀刮过,

  不留一丝痕迹。

  碧波万顷,游客确实在浩淼的海面游泳,

  一生只游一次,或许还会再来。

  海潮并不在意,

  礁石上摔碎的瓷,

  哪怕瞬间,关在粼粼波光中的鸥鸟,

  奇迹般伸出翅膀,无非是再一次展示飞翔。





  选稿编辑:阿依古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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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 2015-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