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燕子

　　何燕子诗歌(自选十五首)

　　何燕子，原名何燕，新疆石河子兵团人。从部队回地方，现为某师范学校教师。四川省作协会员，四川省川北中青年作家班学员，四川省巴金文学院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著有散文集《梦回西域》《班主任手记》；诗歌集《格子窗》《只等阳光轻身而来》；诗歌合集《十面倾城》。现居四川古城阆中。

　　格子窗

　　

　　一

　　走过汉瓦下面的沉默

　　用雕花的目光触摸，一扇窗

　　写满不能说出的话语

　　

　　痛在暗处，伊人回眸一笑

　　缠绵了千年，月色如银

　　扔下一格一格往事

　　

　　巨大的天空醒着，窗外的故事

　　被一壶嘉陵江水烫响

　　

　　二

　　她是一个故事，在格子窗内

　　她一移动，时间就慌乱

　　

　　一格是爱情，月光为伴

　　两格是眺望，天空为邻

　　还有鸟鸣洞开的无数日子

　　

　　只向过去打开，那么狂野

　　山峦、河流、田地、开花的植物

　　自己的影子却是那么荒凉

　　

　　香味哀苦，寂寥的诗句叠了又叠，

　　身体里的窗，越来越低

　　

　　

　　阆中

　　

　　风和水纠缠着

　　遭遇多少女子的爱情

　　与楼台，与诗歌，与嘉陵江有关

　　

　　燕子呢喃时

　　烟雨两岸，花红柳绿了

　　杜甫该如何回应这缓慢的回声

　　

　　

　　而那中天楼上

　　自有星子蓬勃，似落下闳的梦呓

　　行走于晴朗的夜空

　　

　　我手心潮湿，情愿

　　做一回书生，或瓦檐或竹影，或对坐孤灯

　　或游鱼一江春水的浪漫

　　

　　只是红灯笼惊醒了

　　有谁来旁白，这青石小巷里的

　　一蓬衰草，半钩晓月

　　

　　

　　远方的窗

　　

　　我徘徊，一枝生锈的月光

　　停留在窗棂上，仙桃葫芦，石榴蝙蝠

　　没有幸福的高度，我找不见那把桃木的梳子

　　秀发如瀑，机杼的声音

　　已被月色收藏

　　

　　置烛燃香，一些残留的潮湿

　　连同花朵的虚弱，依然斑驳在臂弯的肤色上

　　白云散乱，青灰色的瓦沿下

　　浅浅的呼吸敲开了

　　一扇远方的窗

　　

　　

　　又写阆中

　　

　　风水的故事，张飞的故事，状元坊的故事

　　说给那些浑身现代的人

　　面无表情的人

　　

　　和时间对坐

　　我在你的眼睛里寻找辽阔

　　问谁是赶考的人，明月走在路上

　　一千年了

　　

　　江水的呼吸，喂养了落下闳的星辰

　　小巷里依然有烛光滴落

　　不朽，如在心上

　　

　　

　　米粮市街

　　

　　陈旧了

　　巷口的标牌

　　杂色的的脚印，曾经一起颤动

　　

　　我念着

　　一个诗人写过的一首诗：“一粒米”

　　“压住了娘的命”

　　

　　父亲也驮我在肩上，只为穿过

　　一小截伤口，窄窄的

　　米粮市街

　　

　　

　　女儿

　　

　　我舍不得

　　拉上碎花的窗帘

　　想和你谈谈

　　睫毛上的月光

　　和你嘴唇上偶尔的花粉

　　我舍不得

　　惊起你心中的小鸟

　　拢一袭轻纱

　　你睡在七月的水中央

　　又静又远

　　

　　

　　我请梨花喊你一声

　　

　　我请梨花喊你一声

　　云就碎了

　　

　　然后，雨斜了

　　溅湿了你脊背上的炊烟

　　

　　我做着青草的女儿

　　风景很远，思念还有怎样地挣扎

　　

　　父亲，别睡过了头

　　你一直向前，天堂里也有阳光

　　

　　半杯清茶

　　

　　昨夜雕花窗前

　　散乱的桃花已挤远了天空

　　坐在淡蓝的影子里，无须放入月光的呢喃

　　半杯清茶是我的

　　

　　阳光已涨了三尺

　　谁偎过肩头，隐隐的笑声就在杯口升起

　　我松开手心里的地址

　　一寸寸呼吸

　　

　　抹不去妩媚的叹息

　　沉湿的木香终究会成为我的风雨

　　一次推心置腹，五月的眼波

　　请将我认领

　　

　　

　　水之湄

　　

　　如果可以，在我的水之湄

　　锁你一弯蓝月亮，用红唇

　　在你温润的额头，采集一季缠绵

　　用江水温一壶薄酒

　　把相思发酵成一声叹息

　　亲爱的白云，我要用心疼

　　牵住你的每一滴泪珠，就在今夜

　　打湿一江浪花的微笑

　　

　　

　　在外面爱您

　　——清明，写给父亲

　　

　　带来了充足的纸钱

　　和陈旧了的叹息，停下来的脚印在这里

　　

　　雨落在地上

　　指点一卷看不完的书，在那页空白的地方

　　我触摸春天的屋顶

　　

　　何家坪，有喂养三千里阳光的粮食

　　泥土里伸张的根

　　

　　我跪了，我哭了

　　从此，准备好一片青草的声音

　　在外面爱您

　　

　　每一根草尖上都有一匹马的故乡

　　

　　推开众佛的尊严和安详

　　北风吹得冷了，叩破的额头没有那么多的

　　离别和痛苦，雄鹰扑面而起

　　我祈祷的手指上，老去了孤独的路

　　而抱过我的天空，一定有辽阔的阳光酝酿着

　　青草的黎明，每一根草尖上

　　都有一匹马的故乡

　　

　　　

　　不能拒绝

　　拐一个弯，有不期而至的雨

　　还有雪花飞舞，我不得不调整握笔的方式

　　一步一顿，割裂时间的妆容

　　我渴望，像蜗牛一样爬入你的梦境

　　在月光的缝隙里，种养一园

　　疏落的雨声

　　纸上潦草，延续了花朵的路

　　只是我不能拒绝枝头的叶，一片片跌出了

　　离岸的眼睛

　

　　

　　笔锋收了

　　我露出贫血的手指

　　笔划相扣，月光悬在笔尖上

　　众多的叶片，河水的绿

　　多少路走过了，那么多留白养着你的笑容

　　裸奔着述说，哪一滴砸痛了花朵

　　哪一撇哄睡了久远的记忆

　　笔锋收了，哪一勾

　　还能敲开你的门

　　

　　大多数时候

　　大多数时候

　　都去小巷里走一走

　　遇上你的梦，便与你逃亡

　　谁把门轻轻掩上了

　　我忘了呼喊你的名字，睫毛下的月光

　　落了一地清凉

　　调淡了扣环上的绿，想念活着

　　一支烛光，赶在清风之后

　　还原成雨水

　　是时间之错，试图回到那些温暖和安详

　　你眼里的湛蓝，是今天

　　也是明天

　　

　　

　　南充：蚕的小令

　　用一个陌生态度注视

　　道路宽敞在一个清晨，青居曲流

　　其实，我不曾离开

　　摘最嫩的桑叶，食尽一个春天

　　沙沙细雨是一只蚕的小令

　　不需远离，眼角的风情，睡了

　　当苹果红时，抽丝的唐朝

　　让江上和山谷里

　　风裳水佩，霓裳曼舞

　　拎一匹丝绸，待雨打芭蕉后

　　江水起伏的腰身里，一曲《凤求凰》

　　追风奔月，好衣锦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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