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富山

　　郭富山：与被天空和梦想遗忘的种子对话
　　2015-09-18 郭富山中西现当代诗学

　　郭富山

　　魔术助演

　　你打开这世界好奇心的瞬间，我甚至
　　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出演的道具
　　我同步配合着你的神秘煞有介事
　　地听观众们的掌声和惊呼

　　我反复重复着简单成就你永恒的经典
　　不管在大幕的左边还是右边还是中间
　　那些舞台道具都是我的伙伴我的兄弟
　　你在隆重谢幕的时候我们
　　道具般的微笑依然排练我的脸上

　　我是最清楚谜底的那个人，常常
　　裹挟在人们的猜测和不解之中

　　你不断变换你的套路，犹如
　　遥不可知的命运
　　在对我们的遗忘中公众深刻了你
　　我的章节没有任何发挥，遵循着你的节奏
　　是我人生的高潮此起彼伏
　　我常常无法抑制还原你的冲动
　　却始终心甘情愿地维护着表演的规则
　　这辈子注定你是我的魔术我是你的助演

　　致空门中的李娜

　　你一定是想把高贵和完美修炼到极致
　　你毅然把重复的日子删节，让经典
　　停留在红尘之中演绎一段无人超越的高度

　　谁把你派到这个世界，谁引导你走向
　　人生难懂的顿悟，如一枝开向人间的昙花
　　谁让我在荆棘丛生的路上遇见了你以及
　　你的歌声。每一个咏叹都把我无情击倒
　　又深情扶起。让禅意伴着慨叹丛生

　　我没有走向你的勇气，道路闪闪发光
　　映照着日渐萎缩的皮囊和无谓的追求
　　我的道路在这个时空和你没有幸运地交叉

　　通往心灵的栅栏已是你身后的风景
　　你的身影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是不是有人超越你早已不在乎，你在
　　另一个境界中完美着你的轮回，在你的
　　歌声里我清晰地照见了自己的俗

　　追随图腾
　　----致工艺美术家张琳

　　在额尔古纳河右岸茂密的丛林里
　　你和北极村那个叫迟子建的作家从未失散
　　那个被称为萨满的神灵一手牵着你俩
　　一手绘制着鄂温克、赫哲人千百年来的图腾

　　在迟子建的文字里我看见了你的鱼皮画
　　在你的鱼皮画里我看到了通往圣地的虔诚与朝拜
　　那年你告别所有来自现实的各种诱惑
　　驾着“乌木日沉”①沿着赫哲人的历史逆流而上
　　用半生的坚韧与孤独寻找你的黑金部落

　　缝制嫁衣的手是母亲的手，粗糙却灵巧
　　时时散发着乌苏里江充满神赐的味道
　　在期待父亲扛回大马哈鱼的身影映照黎明的瞬间
　　连夜完成她心中对所有儿女们最圣洁的祈愿
　　而后和父亲安详地合上眼帘躺在生命的高坡上
　　看他的儿孙们和一条充满机缘的鱼一起生长
　　完成图腾飞翔过程中六千年灵性的完美接力

　　你明白活着和死去不排除是两种衬托
　　生命的哲学总是历史的缝隙间顽强的生长
　　你在寻找中突然发现历史的河流越来越寛
　　那里的人物、风情、以及独特的文化
　　勾住你的鱼皮嫁衣让你无法返航，索性
　　你把自己嫁给了鱼皮画，你的孩子是更精美
　　的鱼皮画。引四方世界纷纷前来朝拜

　　合上眼帘你没有丝毫的倦怠，你说
　　前方的路还在怂恿你走向历史的深处
　　望着你身边来自大草原的丈夫
　　你说，我今生欠你一个长久的拥抱

　　注：“乌木日沉”，赫哲人自己动手制作的桦皮船。

　　潮立在生命的起点或是终点

　　还有什么不能对你敞开，既然生命
　　来自泥土复归泥土，如果精神
　　可以比肉体存活的更久，也不过是小草
　　的精神，小溪的精神，逆流到海洋产卵
　　的某些游鱼的精神

　　我的脚印覆盖了有限的空间，而这空间
　　已被过往的英雄盖上了历史的烙印
　　墓碑还在增加，新生婴儿的瞳孔
　　阳光一般射向人间，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歌声回旋在朝圣的路上，演奏者
　　立于云端，彩虹一般的诱惑

　　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水滴离开大海
　　的时候也没有轰轰烈烈的告别
　　我的一生无时无刻不在告别
　　对年轮的依依不舍使我更快的接近天空
　　而天空，堆满了我的奇思妙想
　　我无法制造更曲折的情节丰富我的故事
　　以及不可避免的雷同，就拜托故乡
　　那历尽沧桑的山坡、河流连同原野
　　尽最大可能，记住她远行的那个孩子

　　错位

　　我清晰的看见英雄的头颅
　　高高挂在历史的城墙上
　　不断闪耀着某种主义的光芒

　　头颅上面的天空是虚拟的写意
　　滴血的古墨
　　以悲剧的水韵穿过宣纸

　　那是你成长的世界
　　到处生长着潮水般的崇拜
　　直到舞台
　　在喊杀声和掌声间经典般的退去
　　为你拉开的帷幕依然无法落下

　　其实，我出生的时候就带来了剧本
　　降生在没有图腾的年代

　　不排除　我是主谋

　　三月的冻雨袭击了五月的花苞
　　我的诗歌遭遇了黎明前的绑架

　　多年以来
　　我一直都在微弱的营救

　　金币在酒吧里放声歌唱的夜里
　　我清楚的听到散落的文字
　　低声啜泣

　　意境被毫不犹豫的折断
　　有盛唐的血脉闪烁期间

　　盛满美酒文化的灯光醉眼迷离
　　诗歌在营帐外伴着篝火独舞

　　劫匪拒绝赎金
　　这次行动
　　只是对阳光以及花朵
　　一次有预谋的报复

　　无语的呼救之后我绝望的发现
　　劫匪中隐约藏着自己的身影

　　幸好　还有一些营救的身影
　　在雪野中匍匐前进　　　　　　　　　　　　　

　　　　　　　　　　　
　　7月15日我在幸福大街与你相遇

　　灰旧的衣衫上面挂着你们生活的牌照
　　黑红的脸庞暗淡了你们焦灼的眼

　　在幸福大街的街口我目睹了你的身影
　　站在生活的墙角你们和黎明在一起等待

　　通下水道，刮大白，接通城市的愿望
　　把岁月沉积的梗阻一一清除而后
　　你让你的孩子穿上城里鲜亮的衣装走进
　　你心目中的殿堂让你的妻子在广场上
　　和路灯一起开心的舞蹈

　　你没有办法洗去身上的沉淀已久的汗味
　　你已不在乎城市向你投来什么样的目光
　　你只知道家乡，那遥远的家乡年迈的父母
　　丝丝白发还在热浪翻滚的田野间片片飞落

　　没有人关注你在小酒馆中如何用二两散白
　　打发你空闲的人生和连不成圈子的友谊
　　你的期待随着年轮的增长艰难的放大
　　我在你的肩膀上看到了大写的担当，以及
　　让城市腾飞的也让自己飞翔的跑道
　　幸福大街是我思想时常驻足的点点风景

　　午夜昏黄的灯光下你朦胧的寻找自己的租屋
　　在你的醉眼下面城市和乡村最好没有什么分别

　　北方的春天绽满生命的颜色

　　绿意开始渐次登场,柳丝柔软
　　而优雅，间有迎春花朵妩媚期间
　　连白山黑水之间踏春的脚步声
　　也愈加变得蓬勃有力

　　雪色的印记慌忙隐于相册之中
　　给母性的春天退让硕大舞台
　　把所有在冬天不幸冬眠的心灵唤出
　　古屋、山阴以及带着冰凌的溪水
　　连洞穴都会爬满鲜绿的思想

　　蝙蝠闭着眼睛倒挂在传说之中
　　欣赏被牧笛吵醒的
　　一只浣熊在热烈的舞蹈
　　燕子即将到达，去年的行宫
　　在北方的屋檐下依旧热烈的期待

　　人们开始出行，赶往杏花村的路上
　　轻装的男女敞开暖阳畅饮着春风
　　一切都和生长有关，拔节的树苗
　　还有鼓胀的青春，都会在春雨中
　　洗去经久的尘埃，少男少女鲜活
　　的身影，绽满城市和乡村

　　每到这个时候我都想对着春天的话筒
　　说点什么，可总是找不到比生机
　　更恰当的词语，不远处
　　父辈的耕锄早已跃跃欲试
　　一准儿和大地准备经久的交谈
　　探讨今年的麦地，怎样长满希望

　　冬雪

　　那场突如其来的雪
　　在我毫无准备之下
　　温情的飘过来

　　原以为只是冬日里一份平常的礼物
　　却　瞬间弥漫了我的一生

　　让我莫名其妙地跟着你
　　洁白起来

　　于是　我化为一缕雾凇
　　静静地挂在树梢
　　在你每天走过的地方
　　默默感受你晶莹的微笑
　　在你不曾留意的地方
　　我注视着你

　　如果你哪天不从我的面前走过
　　泪水就会漫过昨天的记忆
　　直到你再次的出现

　　我才知道
　　原来　　从春天
　　我就一直在等你

　　多彩的世界需要松绑

　　我们常常在细节中盘旋，我们夸大
　　生活的维度忽视一片桑叶与树干的关系
　　我们把自己缠得密不透风根本不在意树干
　　的外面舒畅而明媚的阳光以及温润的空气
　　我们自觉体面地穿行在这棵老树之上，而这棵老树
　　逼仄地挤在无边的森林之中，奋力抢夺天空

　　盘旋在整片森林之上的是我们偶尔放飞的
　　灵魂，麻木地端详成群的肉体尸横遍野
　　在历史中逐一还原成为各种颜色的泥土

　　每一双眼睛都希望探出土层张望属于自己的季节
　　黑色的、黄色的、白色的、翠绿的
　　僵硬的、雀跃的、伸展的、扭曲的
　　即使阳光的羽翼无法覆盖的洞穴
　　依然会有生命的线索飞进飞出

　　所有的道路都不在意死亡的再次踩踏
　　没有灵魂的肉体从来不追问关于生命的线索

　　天空从容的笼盖四野，探视一颗细胞
　　从树根爬上树梢演变成为季节的标志
　　看那树梢间吐露的花蕊模仿婴儿探向
　　世界的手指，一切都那么新鲜而陌生
　　会有那么一处净土让我们的心灵
　　干净的生长。阳光、雨水、空气
　　一切有关生态的链接都和纯净有关

　　而我们也不会把一生的经验编织成各色饰物
　　殷勤而亲热的套在孩子的项颈腰间脚踝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