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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轩
东范家的秋夜
光线倾斜,人们被暮色融化着赶回家中
在漆黑的容器里,寻找故乡和一天中最后的粮食
喝下酒水,同时喝掉一首首悲伤的民谣
每一盏灯的外面,马匹反刍,炊烟袅袅
南岗子的风,嘤嘤的,弱成女人的啜泣声
带着咸味,放大一整个夜晚的悲凉
灯光拉长夜晚,夜虫在灯光前晃出身体
夜晚梳黑庄稼的发髻,几千亩的内心平静下来
乌鸦撞击夜晚,蛰伏于大地的灯盏次第熄灭
人们睡下,一如土地上凉下来的植被
梦游的人,走到有月光的位置停下来
不停地念叨什么,像是一些微小的惦念或暗示
抽屉里的白药片,压制着村子琐碎的疼痛
失眠的孩子,一直躲在被子里盘算着:
如何用减法,一点点减掉祖辈们种下的苦难
一点点减掉背光的宅子,及一首诗的冰凉体温
一只早醒的鸟
一只鸟醒了,从南方的天空飞过来
一只早醒的鸟,像一只醒着的早晨
体内带着即将消散的阴凉
从升起太阳的地方荡过来
翅膀拍响天空,鸣叫响彻屋宇
眼睛里残留着黎明前的夜色
脊背上镀亮了金黄色的光辉
一只早醒的鸟
像个穿黑大衣的人,从黄河的头顶上飞过
像一首早醒的诗
横渡宽广的距离,向你而来
边境
即便立起墙、支起网,草也要长过去
水也要流过去,鸟也要飞过去
空气并没有边境
在气流中,我们的歌声并没有边境
我们的视线与信仰,都没有边境
因为听到远方的呼唤,我们就要跑过去
看是谁站在那里,那里其实也不是边境
边境,不竖起牌楼
不垒高城墙,不抽干“护城河”的水
或许,会有人从边境绕过去
之后,在心里画下祖国的面孔
乌鸦,和死有什么关系
风吹着乌鸦的羽毛,本体与喻体杂乱着
被啄伤的夜晚,在黑暗中藏着多种可能
包括,死亡和死亡的前兆
四月就要来临,假象棺木般一字排开
拖拉着自己的遗体,我们不肃穆也不荒谬
一只乌鸦来不及明亮就飞走了
死,或许可以像它一样死得远一些
乌鸦在影像中出现,被人指认凶残
但,你哪只眼睛看到它与死有什么关系
它只是夜晚的拾荒者,衔走词语的气味
而后,驮着自己的遗体继续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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